椎名一濑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坏掉了。 阿纲死后的那段记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人真麻烦。为什么不能像电视机一样拍拍就能修好? 椎名一濑苦恼,从诸伏景光的口中得知是水谷前辈让他过来的。 水谷兼人对自己这个令人头疼的后辈又爱又恨,尤其是在看到椎名一濑脸上那副“小伤罢了大惊小怪”的表情后,更是做出了“再也不会让你单独行动”的决定。 椎名一濑瞳孔地震,大喊“为什么!”
,却被松田阵平揍了一顿后无情地塞进了医院。 最后还是贝尔摩德偷偷帮他换出来的。她的易容术很好,不用变声器也能变声,想来zero他们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 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飞速行驶,椎名一濑坐在后座,忿忿不平地活动了一下被绷带绑住的手后才想起来打招呼这件事。 他抬头,透过车内后视镜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几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开车戴墨镜不会扣分吗?”
伏特加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Boss不可能不知道这不是违规行为,说这句话的目的肯定是为了—— “你流汗了。”
椎名一濑打断他的思路,“我知道你,你是阿阵的朋友吧?你可以开空调,我不在意。”
伏特加没听到后面半句。 毕竟他在听到“朋友”那两个字时,眼前就自动浮现出了大哥那张冷酷的脸。 是被大哥听到直接让他滚开的程度,说不定还会面无表情地说句“我要吐了”。 两次的问话都没得到回复,椎名一濑注意到伏特加连嘴唇都在颤抖。 嗯……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病来着?帕金森? 椎名一濑恍然大悟,在对方“哑巴”的基础上又添了一笔。 他之前让阿阵去交朋友,阿阵还说和废物交流是浪费时间。果然,阿阵只是没改掉口是心非的习惯,根源上还是个好孩子。 椎名一濑热泪盈眶,忍不住就开始和阿阵唯一的“朋友”伏特加分享他小时候的事。 于是短短十分钟的车程,伏特加被迫得知了自家大哥的成长经历。 “可爱”“善良”“善解人意”——虽然不知道这些词和大哥有什么关系,但Boss凭借一己之力,滤镜好像有八百层那么厚。 伏特加下车时神色还有些恍惚,他的脚步虚浮,痛恨贝尔摩德害他的同时,悲伤地发现自己可能活不过这个晚上。 “不要这么难过嘛。”
椎名一濑从贝尔摩德那学到了安慰人的技巧,语气轻快得像是故意的,“工作很忙吧?你们是不是都没有时间一起出去玩?阿阵似乎喜欢刺激点的游戏,你们可以去坐云霄飞车。”
伏特加远目,觉得自己的性命才比较像云霄飞车。 飞出去。 啪叽一下掉地上。 回不来了。 “在做什么?”
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基地二楼的拐角处,伏特加惊喜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想喊句“大哥”,但在那之前,琴酒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已经移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琴酒低头,目光略过椎名一濑受伤的右手,恭敬地喊了声“Boss”。 比邮件里的听起来还生疏。 椎名一濑摇晃,感觉后背中了一箭。 书房的门就此关上,伏特加很有眼色地站在外面等候。 又变成了只有两个人的场合,椎名一濑却并不感到满意。 “算了。”
他说着,在靠近落地窗处的椅子上坐下,“至少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对我用敬语?”
琴酒没有靠近的打算,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他看,半晌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西郊的那片地是您的手笔?”
“……” 啊啊啊啊! 怎么还是敬语,说了这么多,阿阵根本不听他讲话啊! 椎名一濑失落,答得也心不在焉。 “我和广末议员做了交易,这件事本来只有贝尔摩德知道。”
抛开其他不谈,椎名一濑自己是挺喜欢种树的。 但只有种树他一个人也可以,根本不需要带上那么多人。 考察、威慑——说什么都好。这世界上的黑暗不止一个,只要有冲突存在,利益就能将不同的势力紧紧联系到一起。 椎名一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将和其他集团的斗争摆到明面上。 “一条航线。”
他说着,想起这次交易时答得敷衍,“凡事都需要付出代价,而这是尊敬的议员先生为我们替他解决麻烦而特意准备的礼物,即使只是暂时的。”
青年的口吻平淡,陈述这件事时省略了很多暗中的步骤,仿佛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比起这个——!”
椎名一濑大声,“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因为我没给你和你朋友放假?”
琴酒皱眉。 “朋友?”
“伏特加啊。”
椎名一濑理所当然地说,双手环胸,“你们经常在一起出任务吧。”
他都试过了,不管他怎么气人伏特加都不会反抗。如果要交朋友,对方对于阿阵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对不起了伏特加。这里对他来说只有阿阵是特殊的。 “……”琴酒猜中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 “我要吐了。”
他说。 门外的伏特加打了个喷嚏。 “不是?”
椎名一濑疑惑,仔细端详着面前人的一举一动,“那你干嘛不听我说话?我刚刚就发现了,从见到你开始空气就凉嗖嗖的,你在衣服里装空调了?”
琴酒看着某人在自己身边故意烦人地绕来绕去。 终于在椎名一濑绕到第三圈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地抬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有意思?”
琴酒问。 “一点点。”
椎名一濑说。 他步伐不稳,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不少,嘴倒不是一般的硬。 琴酒冷笑,相处了这么多年,差不多也能想象出什么事才能让这人诚心求饶。 “回到刚才的话题。”
失血的无力感涌了上来,椎名一濑一边后悔刚刚没在医院里输完液再走,一边还要维持可靠的大人形象。 “你为什么不开心?好像自从我们上次见面后,你就一直不开心。”
“你讨厌我了吗?如果是那样,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打一架,或者离你远一点之类的,我希望你开心。”
椎名一濑当初在巷子里把对方捡回来的时候就想,阿阵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反正他也习惯了。 ——活着就行。 椎名一濑无意识地在弥补些什么,并对对方抱以最低限度的期待。 但听见这话的琴酒却危险地眯起了眼。 “你又把自己当什么了?”
椎名一濑想也不想,一本正经地搞笑:“为亲爱的欧多多着想的欧尼酱。”
…… 这人果然还是闭嘴得好。 琴酒对于椎名一濑这样气人的行为见怪不怪,只是冷漠地戳穿了对方的心思。 “基地的房间用的是密码锁。”
椎名一濑真诚发问:“我翻窗进来呢?”
琴酒:“我不开窗。”
椎名一濑遗憾地“哦”了声:“那如果我说是命令是不是就可以了?”
“……”琴酒沉默一瞬,透着寒意的瞳仁移开,最后淡淡地说了声“随便你”。 “我没想命令你。”
椎名一濑放弃,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毕竟我也没打算当多久的首领。”
伏特加应该庆幸自己刚才的行为。 倘若有第三个人听见这句话,不管是谁琴酒都会灭口。 黑泽阵当初是为了组织去到椎名一濑身边的没错,但最后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变成了琴酒。 “你最好别有这样的想法。”
琴酒眯起眼。 椎名一濑:“要是有呢?”
冰冷的视线直直地刺进那双灰金色的眼睛。 组织的Top Killer突然笑了声。 “那你就待在这里。”
琴酒讽刺地说道,“哪也别去了。”
以长辈自居的小动物总是以胡言乱语的方式遮掩那轻微的自毁倾向,大概只有造个玻璃房藏起来才不会受伤。 椎名一濑:“……” “装的吧!你刚刚的敬语果然是装的吧!”
突然发现了什么的椎名一濑懊恼,“你才是根本没把我当Boss来看的那个!”
狡猾!太狡猾了! 他想和阿阵增进感情,结果阿阵竟然算计他。 椎名一濑恼羞成怒,自顾自地做出晚上翻窗的决定。 他决定在窗台上打坐,这样就可以盯着对方。 那些噩梦环绕着他,椎名一濑害怕得不到回应,也担心自己喜欢的人再次死去。 阿阵和zero他们不一样。 阿阵靠着语言的艺术总是自找麻烦。 “哦。”
受到谴责的琴酒没有辩驳的打算,“没经过训练的苍蝇都能打伤你,椎名一濑,需要我提醒你的身手已经退步到哪里了吗?”
……很差吗。 椎名一濑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 好像是因为他那时觉得直接把刀握住比较方便。 “你不懂。”
椎名一濑咳嗽一声,倔强地清了清嗓子,“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他说完还得意地扬起脸,在门外朗姆敲门的时候,当着琴酒的面开始炫耀自己身上的那些旧伤。 “怎么样,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