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尧他们三人,个高,气质又出众,自然都是出类拔萃的人。
加上他们的名字常常被圈内提及,本人又很少出现在这样活动,更吸引众人了眼球。
他们穿着十分休闲,风格却跟现场大相径庭。
但他们的到来,没受到一点冷落,不管目光还是周围人。不少人已经口吻热络地跟他们攀谈起来。
第一个上前的人是钟灵亲自带来的钟若怀。面对钟若怀的笑脸,江川尧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不像往日,又懒又淡,面带嘲讽。
一旁邹瑞泽出声问:“音乐会还继续吗?”
顾言锡漾着愉悦的笑:“可能正是精彩的时候。”
台上,话筒和主场都还在林笙手里,她的视线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从江川尧这里又落在主动刷存在感的白芒这里。
丁家摆席那天,林笙本来可以回来,她并没有母亲对人这般势力偏见,却也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来回跑一趟。那天丁家筵席结束,她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聊起丁景凯这个莫名多出来的女儿,母亲语气紧绷,无意中说了两句“好厉害”。
她欣赏厉害的人,又极其讨厌故作声势。为了见见这个厉害的女孩,这次肖嵘老师牵头的私家音乐会,她特意从澜市赶着回来,并自告奋勇当这次音乐会的主持人。
她绝不会轻易表现恶意,适当给不同的人不同的表现机会,就算那个人是她讨厌的人。
这不前面开场,她就让何荔嘉上台了……
第一个出风头的人,并不招喜;最后压轴的人,也不一定能压得住场。
林笙长相有点男性化,骨架也比一般女生大一圈,为了保持好看常年控制饮食,身材十分削瘦;站在台上,像是笔挺的一把剑矗立中间。
一般的场,林笙都能镇得住,她是天生严肃有掌控力的人。
前面音乐会,她刻意忽略挨靠茶歇台坐的三人。白芒实力她不了解,方子欣和王依萌,她都清楚对方的才能,别说有拿得出手的才艺,连基本的表现力都没有。
她也不想为难她们。
偏偏……
“你们要演奏什么乐器?”林笙握着话筒,面带微笑地发问她们,“还是愉快一点,一起唱个歌?”
白芒笑容更甚地回应林笙目光,似乎有所思忖,拖延了一秒说:“我们还要小小商量一下。”
“难道没有准备过吗?”林笙下意识问,挑眉,眼底有点难以置信。这样的活动,作为提前被邀请的每个人,都会在家好好准备一番。
林直那么不可一世的人,都在家努力练习吹了好几天的萨克斯。
“没呢……就是看大家都踊跃参与,我们也很跃跃欲试。”白芒回答得轻松镇定,不卑不亢,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
女孩恬静的脸泛着谦虚的笑意,就算等会表现不好,似乎也能被原谅。
可……
这样的活动,方子欣已经丢脸几次了,今天才拼命收敛自己好胜心。
大萌也是,如果有拿得出手的才艺,谁愿意成为台下鼓掌的人。
关键,比起她们,她们更不知道白芒有什么才艺。
白芒昂着脸,一点也不在意他人落在她脸上的置疑,仿佛只要玩一场。
“……好的。”林笙朝白芒放下话,“我们先烧烤,你们慢慢想。”
白芒点了下头。
郑重,又随意。
方子欣忍不住瞅瞥白芒一眼,这回她心里真觉得白芒是拆袜子补鞋子,顾内不顾里。
大萌:……一样。
-
夜幕像是黑绸子冉冉扯开,繁星闪烁。
晚风徐来,草坪放着两台鼓风机,风声呼呼,加上草坪还有落地屏投影,音乐响动。
围着烧烤架的只有年轻孩子。
大人都在二楼露台,品茶谈论,维持着高雅和体面。
一楼大堂,人基本散去,只要晚到的江川尧他们呆在茶歇台的另一端。他们时不时看向她们,似乎很期待她们会折腾出什么名堂。
方子欣和大萌,大眼小眼齐齐对白芒又瞟又瞪。
白芒开始对她们心理建设,问:“难道,你们真不想?之前在家你们明明也练习过。”
那是……
事实白芒说对了,她们当然也想上台。
不管方子欣和大萌,她们也都为今夜的音乐会排练过。只是排练效果不太好……她们没脑子但也有眼有耳,前面何荔嘉和焦扬的四手联弹,还是林直吹的萨克斯,还有其他人的集体管弦乐器演奏,算不上神仙打架,但也都真的实力。
不像她们,只是自娱自乐的水平。
傍晚过来之前,在大萌的家里,方子欣和大萌练了一首歌,是简单又老掉牙的曲子《恰是你的温柔》。如果强行被点名,她们可以硬着头皮演奏。
但既然林笙和他人都忽略了她们……又何必自取其辱。
……
连方子欣都认为是自取其辱了,大萌的脑袋摇晃成拨浪鼓了。
邹瑞泽来了呢。她不想丢人。
白芒比她们任何一个都有信心,目光眈眈,一字一句道:“还没演奏,怎么就觉得我们会丢人,会输?”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比赛。”
这样的白芒,这样的话,太鼓动她们了。
……荧惑又给她们力量。
她们的忐忑和胆怯撞入白芒平静而漆黑的眼眸里,不仅荡然无存,反而滋生了无端的勇气和想法。
“她们真的不重要,一点也都不重要。”白芒最后补充道。
真不要现场这些虚伪完美的笑脸。如果只因为别人表现得好,风光太甚,选择低头或者止步,以后回想今晚只会遗憾。
本来今晚音乐会主题,本就是自由——
白芒主动找乐器收藏家肖嵘女士,希望肖嵘女士给她布置场景,对人一向清冷的肖嵘对白芒的要求没有任何抗拒的态度。
微微一笑,直接让两个工作人员,将架子鼓和电子键盘都拿到了外面草坪一隅。
同时,从二楼取来一把私藏的电吉他,特别提供给白芒。
“好好表现。”肖嵘忽地一笑。
如果方子欣和大萌之前还有点犯怵,因为白芒也加入她们,已经没什么顾虑。
她们至少练习过,白芒是排练都没有……
再好的姐妹也有塑料的时候,只要有人比她们更丢脸,似乎丢脸也不怕了。
她们临时组了一个三人乐队。
白芒弹奏吉他,方子欣敲鼓,大萌键盘。
这首《恰是你的温柔》她们弹唱不是邓丽君版,而是改良过的轻摇滚版本。方子欣和大萌选择这首歌只因为曲调简单。
可是,越是简单的曲调,越考验唱功。
还有白芒作为吉他手的配合。
-
【漫天星光沿途散落,长路尽头总有灯火。】
眼前画面,也映衬了音乐会入场券上的话。
灯火亮起,星光点缀。
全部人都来到草坪,不论林直林笙,还是焦扬和何荔嘉。他们看着白芒方子欣王依萌有模有样像是乐队一样搞起组合,有不屑,有期待,更多只觉白芒很心机。
这样折腾肖嵘老师布置场景,无非是没有硬本事瞎闹腾。
一旦,她们翻车或者唱得磕磕碰碰,只会让人更笑掉大牙。
夜风吹来自由,星光闪烁希望。
这首摇滚版《恰是你的温柔》,白芒虽然没有跟方子欣她们练习过,但是她和她们一起哼唱过。
那天也是晚风轻拂的夜里,她们三人开着方玉环的宝马车,在玩了夹了娃娃之后回去的路上。行驶宁市的大桥高架。
凉风灌入车厢,混杂夏日的情调和浪漫。
女孩们开唱:
【某年某月的某一年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女孩们声线各有不同,白芒清冽,方子欣沙哑,大萌温柔,组合在一起,效果居然出奇动听。关键,她们是真的朋友,配合极好,谁也没有想掩盖对方想法。
一旦大萌忘词,键盘敲操作轻微的停顿,方子欣重重敲打架子鼓遮掩。
至于白芒,她没有跟她们一起训练过,却是表现最完整的一个。
怀里吉他轻弹,唱得随意而悠缓,享受的状态,像是文艺酒吧里专业弹唱的美女歌手。
乐器里,吉他一直备受上流家庭的轻视,要么觉得它好学上不了台面,要么对它的演奏方式不屑一顾。不够高雅,也不够有气势。
可是,今晚是以自由为主题的音乐会。
不管是《恰似你的温柔》这首歌,还是女孩临场组乐队的演奏,都是恰如其分的妥当,因为这份恰到好处的随意,才有了惊艳的效果。
同样在年龄跨度很大的活动聚会,越是经典老歌,才能勾起每个人的共鸣。
演奏结束,从一圈人反应里,白芒知道效果达到了。
江川尧和邹瑞泽他们,一同来到草坪,三双长腿站在人群的前面。
比起沉默的林直,思忖的焦扬,顾言锡和邹瑞泽直接欣赏地鼓掌。
“真酷啊!这三个女孩……”
江川尧略略一笑,单手放在裤袋,在草坪探灯照射下,一双盛满情绪的眼睛明明灭灭,独独地望向对面坐在高脚椅,手捧吉他的女孩。
如果这里的其他人,都只是觉得她们今晚的表现只是耍酷。
她们里面的某人,想要的效果绝对不只是这样。
没有那么的简单。
是女孩的游戏,还是别有目的?还是真的充满心机?
哗哗作响的鼓风机,闪着光亮的草坪霓虹,周围男女面面相觑。
浑身发热的躯体,一张张俊美和优雅的脸……
隐藏的心思和猜忌,明明白白。
楼上楼下,不管前面的反应如何,最后视线还都是落在她们身上。
此时此刻,方子欣和大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结果证实了白芒前面的那句话,还没有演奏怎么知道是赢还是输。
她们赢了……!
……
……
……
“我们下去玩桌游吧。”突然提议的人是何荔嘉。
“好啊。”
“走吧……”
何荔嘉在里面不是家世最好,甚至只能跟着焦扬母亲参加音乐会,但她微博有人气,是小有名气的理工女神,在他们这一圈孩子里很有人气。
颜值既正义。
即使成不了正义,如果能发挥脸蛋优势,成为很好的关注点。
何荔嘉带走了一帮人,原本他们都是听众。
“走!”邹瑞泽也跟上了,脚步停留大萌这里,要把大萌一块捎上。
男人和姐妹的选择。
大萌下意识看向方子欣,欣子和何荔嘉不对盘,欣子一定不会参与何荔嘉组的游戏局。
没想到,方子欣轻轻地将手搭在白芒和大萌的肩膀,爽利道:“行啊,下去玩。”
白芒和江川尧跟上。
他们几个人乘坐一个电梯,以及去了一趟洗手间的焦扬。
电梯关上,站在六人后面的焦扬,面色尴尬不自然。
“你怎么不把女朋友带来?”邹瑞泽出声问顾言锡。
顾言锡咳了一声。
江川尧替兄弟回答:“听他骗,早分了。”
邹瑞泽一声叹气,感慨一句:“……真羡慕你们的花心啊。”
你们……
可不止顾言锡一人。
当着白芒她们,被影射的江川尧和顾言锡。江川尧不痛不痒,顾言锡却一定要替自己说话:“冤枉啊。我真的一点也不花心,只是命中注定感情不顺,每次付出真情都被辜负。不像有些人啊,一直伤女孩子的心。”
比起邹瑞泽,顾言锡这话才真的痛踩了兄弟一脚。
方子欣凉凉扯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大萌低低脑袋,敏感度极强的她,自然感受电梯气氛很不对。
白芒站在最里面,旁边是焦扬;突然,焦扬用只有两个人能注意到的眼神,专注又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膈应!
就在这时,电梯停在地下室。
被兄弟拉下水的江川尧,忽地微微侧身,眸光落在白芒的面庞,挡住了令人膈应的深情眼神,扯起一个淡笑,朝白芒问:“会玩桌游么?”
过于明显的关注和勾搭,丝毫不顾忌众人,仿佛坐实了花心男的标签,还真够不要脸的。
可,江川尧的勾搭话语还是眼神,从容又自在。
清清淡淡,没有一点油腻。
焦扬心情十分不好。
“不会玩。”白芒出声回答。
一一从电梯出来。
江川尧又一问:“桌球呢?”
不等白芒回答,身后的焦扬回答了江川尧:“桌球我会打——江川尧,我们打一局吧。”
江川尧回过头,望望焦扬,应下来::“……好啊。”
-
活动室分好几个区域,何荔嘉林笙她们在长桌玩桌牌。
第二波下来的人,去了台球桌。
白芒、方子欣和大萌她们自然围着台球桌,观看焦扬和江川尧的对战。牌桌上,何荔嘉眼神一直往台球桌这边瞟来。
她玩得漫不经心,极力按捺住心里傲气和不甘。
她希望焦扬赢,可焦扬真赢了,她又难以接受江川尧会输。
防备心和察察为明的看人习惯,让何荔嘉今天在心底明确一件事,江川尧和白芒之间真的有什么。
今天她从别人这里坐实白芒真的是今年高考成绩出众而不是炒作的人,何荔嘉在台上跟焦扬四手联弹的时候,弹错了几个音。
幸好底下的人只是看个热闹,只有焦扬发现了。
牌桌兴奋。
球桌热闹。
江川尧和焦扬各站台球桌一段,手持修长球杆。
“打什么?”焦扬问江川尧。
中式?九球?
江川尧直接道:“斯诺克。”
邹瑞泽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主动担当裁判,整理桌球。顾言锡站在旁边抱胸发笑。他真不知道焦家儿子为什么要对江川尧挑起挑战。
焦扬打台球水平如何他不知道,但对手可是江川尧——
不过也难说……哈。
-
斯诺克规则,将一个红球,一个彩球以此击中落袋,不同颜色彩球分值不同,最高分是击中黑球七分,最低是红球记一分,最后双方算总分分高者为胜。
打球过程中,可以给对手制造难度障碍。所以也称“障碍台球”。
“五局三胜?”焦扬又问。
“麻烦,三局两胜。”江川尧道。
定好规则。
“你先?”焦扬谦让一下。
“你先吧。”江川尧倒不谦让,即使他懒懒散散充满自信的劲儿,对占先机的事,不太感兴趣。
既然这样,焦扬也不客气了,开场极其舒畅,连击两个红球,一个黄球,一个绿色球。
如果前面顾言锡对比赛还很有自信,觉得江川尧没问题,看完焦扬的这两下手艺,觉得焦扬也算中高手了。
直到焦扬打黄球,不小心粉球掉袋,不仅没有得分,还给对手加了四分。
江川尧露出一点笑意,这种便宜,他占了还是开心的。
终于,也轮到江川尧打下半场球。
前面焦扬上半局打得太顺畅,差点都以为他要嚣张清场,江川尧一直懒洋洋地杵着没上场,握着杆子很有耐心地等着。
甚至,他还从口袋掏出一支烟,随意点上,叼在嘴巴里。
虽然活动室没有家长,但楼上就是家长,江川尧这样的行为,不仅眼里没有他们,可以说连家长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只顾自己。
就像打球,目光笔直,只落在球杆的那一端。
他的打法精准,又轻松。
江川尧轻轻打了一杆,红球顺利进袋。
又是一个挺身,那个被放回原位的粉色,也进袋了。
他抬眼,冲焦扬轻轻一笑。
半分挑衅,半分痞气。
目前还剩十多个红球,以及最后一个得分最高的彩球——黑球。
江川尧帅气又性感地躬下身,一个又一个将红球依次打进袋里。
全部,没有碰到黑球。中间考验的不只他的技巧,而是战术。
如果前面焦扬打得算是顺畅……
江川尧可以说是精彩!
打到最后,只剩最后一个红球,一个黑球。江川尧的总分,已经完全超过焦扬。
时间,却只用了一支烟的功夫。
围观的台球桌的人愈来愈多,连何荔嘉林笙她们都从牌桌那边来到台球桌上,等着看江川尧将最后的一个红球和黑球,完美收局。
江川尧一手握杆,一手撑在球桌。他个高肩宽,整个人弯腰幅度很大,因为这样更显得气势逼人。
如同他打球撑在台球桌上的手臂,修长肌肉流畅,青色脉络略显,彰显利落的力量感。
嘴上叼着的烟还有最后一截。
江川尧将撑台桌上的修长手臂收回,懒懒站直,粗俗地取下嘴巴的烟,在一旁放着的烟灰缸掐断。
再次躬腰,一个漂亮的附身击球,最后的红球掉进袋里了。
“漂亮!”方子欣都想鼓掌了。
“……好球!”邹瑞泽也惊叹。
球桌周围掌声响起。
然后——
现在,真的仅剩最后的黑球了。
大家都等着江川尧将最后的黑球落袋,江川尧却无趣地站起身了,年轻的目光悠悠在围观的一圈人打转,然后光明正大地落在白芒身上。
只落在白芒身上,最后与她对视。
他眼神温热,灼灼诱人;
面上不甚在意的一笑。
如果眼里再多流露一点其他意思,简直摄人心魄,敲打在场每个人的心跳。这就是为什么,江川尧名声败坏,还有不少对他心驰神往的女孩。
“710……最后一球你来打。”收起球杆,江川尧开口道。
他给她取了一个数字外号,不是刻意叫她。
但这里,能这般被叫的人只有她。
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