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叹气道:“最疼爱的外孙自然是你,可是最心疼的外孙却还是你皇兄,他实在是太不容易,自幼守着规矩久了,才会再遇到真正心爱之人时,那么离经叛道。”
赵珩轻哼道:“哼!”
顾老夫人道:“你都当爹的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珩儿,就当是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你就原谅你皇兄吧!”
赵珩道:“我素来大方,只要承儿在我和宛芝身边,我早就不和他计较了,反倒是他小人之心说我对他阴阳怪气。”
是夜,天色已暗。
陆宛芝打算明日一早再去找孟静姝,玉兰便与顾青池送着陆宛芝与赵珩回府。
马车上燃着琉璃灯,玉兰抱着越哥儿道:“这越哥儿长得像姑娘您,就是比承儿要好看些。”
赵珩不服气了道:“你什么眼神?明明是我要比伱家姑娘好看,也难怪你能看得上顾青池。”
顾青池踢了一脚赵珩,报了仇后道:“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那顾时雨一天到晚都说着要我和玉兰的孩子认他当爹,不曾想大皇子也都存在这样的心思。
大皇子与顾时雨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可见都是一样的混蛋。”
赵珩道:“就是混蛋,可外祖母还一直帮着皇兄。”
陆宛芝缓缓道:“身为外祖母,心疼起孙辈来,自然是与外人不同的。”
玉兰道:“好在姑娘如今能将承儿放到自个儿身旁。”
陆宛芝抱着承儿轻笑道:“嗯,承儿能在我身边就好。”
回到了王府,陆宛芝与赵珩洗漱与两个孩子玩闹了半個时辰,刚送走孩子躺下,外边便起了雷雨,狂风大作。
陆宛芝见着赵珩辗转反侧,轻柔道:“祖父驾鹤西去之前我也与你今日这般很难接受,我幼时乃是我祖父祖母带我的多,尤其是祖父教我读书习字,我如今的学识大半都是祖父亲自教导的。”
赵珩将陆宛芝抱进了怀中道:“你想陆老相爷吗?”
“想,在孙家的那每一日我都想着祖父,我想着祖父若是还在,孙克就不会如此对我!”
“我想着在家中祖父祖母对我的好,家中四个姐妹,祖父的确是对我最好的,宝莹先前吃醋针对我也是有缘由的。”
“我嫁给孙克前,祖父身子骨已经不好了,嫁给孙克后没有多久,祖父病越来越重,那时候我天天以泪洗面,我接受不了祖母走了没多久,祖父也要走……”
赵珩心疼亲了亲陆宛芝的额头,想想那时候刚嫁到孙家的陆宛芝,夫君在外养着外室,还要掌管孙家中馈的烂摊子,又要去被迫接受祖父的离世……
那时候的陆宛芝也不过才刚及笄不久而已。
赵珩无比心疼道:“要是,那时候我能遇到你就好了。”
陆宛芝笑了笑道:“那时候就算遇到你了,我定也不会理你半分的,那时候的我可讨厌纨绔不学无术之人了。”
赵珩道:“你我定是上辈子就有了缘分的,这辈子你就算会讨厌别的纨绔,也不会讨厌我的。”
陆宛芝柔声道:“祖父走后我伤心了一段日子,渐渐地便明白过来了,祖父这一辈子桃李满天下,他缠绵病榻的时日也尚短何尝又不是一种福气呢?我不该一味伤心,让祖父担忧的。
生老病死在生死簿上都有定数了的,生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让老人家走得无忧无虑就好。
外祖母为人通透坦然,她不忌讳生死,若能早日去见我们的娘亲,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了。”
陆宛芝道:“你能做的就是让外祖母走得安心些,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但你还有我,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是赵小哭包的。”
赵珩紧紧地拥着陆宛芝,落了眼泪道:“人生为何要有生离死别呢?我刚从皇伯伯走了的痛苦之中化为了虚惊一场,又要面对外祖母的离去……”
陆宛芝道:“正是因为有生离死别,所以重逢和婴儿的出生才是这么得珍贵。”
……
翌日,陆宛芝便早早地起身,没有吵醒昨夜里一直失眠的赵珩,梳洗后就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大皇子府里。
门房小厮通禀不久后,便有人带着陆宛芝去了孟静姝的院落里。
陆宛芝进了孟静姝的屋中,见着满桌的早膳孟静姝未动一下筷子,孟静姝的眼眶青黑,眼眸都发肿,脸色也甚是憔悴得很。
陆宛芝上前行礼道:“见过大皇子妃。”
孟静姝扶住了陆宛芝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你还是叫我静姝姐姐就好。”
陆宛芝见着跟前孟静姝的神色道:“姐姐,对不住,殿下强行将您夺走一事,其实我早就知情,这些时日一直瞒着您,也是我不对。”
孟静姝道:“不怪你,要怪只怪赵珏。”
陆宛芝听着孟静姝话中对赵珏的嫌弃,只淡淡抿唇。
孟静姝又道:“听合宜说你想要教她念书吗?”
陆宛芝点点头道:“嗯,不过这两年我要去山阴,怕是不得行,还得等我从山阴回来才可以,毕竟合宜是皇室郡主,也不能说去江南就去江南……”
“不!”孟静姝道,“你可以带走合宜,合宜去了山阴就拜托你了。”
陆宛芝诧异得很:“静姝姐姐,您能舍得合宜离开长安?”
孟静姝道:“宛芝,我如今心中很乱,与其让合宜见着她爹娘争吵心慌,倒不如让她去山阴寻个清净,我相信你,相信赵珩会好好照顾合宜的。”
“那您呢?”
孟静姝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发髻道:“长安皇室之中带发修行的居士也不少,还有道姑更是不少,当年淑妃离开宫中,不也是以修行的名义吗?淑妃可以,我未必不行。”
陆宛芝道:“您真的能舍弃红尘繁华吗?”
孟静姝道:“我如今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有什么舍弃不得的呢?不论是先前的太子妃还是如今的大皇子妃都不是我所愿,我只想离开那个恶心的人!”
陆宛芝闻言道:“姐姐,我知晓您现在难受,我也不劝您什么,可是我想您多思虑思虑。”
孟静姝道:“我就是嫌他恶心的很,我不愿再和他同处一室,让我回想我这六年多来到底有多可笑!”
陆宛芝又是轻叹了一口气,“对了,姐姐,我今日前来是顾老夫人想让您过去顾府一趟,外祖母怕是时日无多了。”
孟静姝虽怨恨赵珏,可是顾老夫人她却一点都不恨,这些年东宫一直没有皇孙,催着她紧的也就只有皇太后。
顾皇后催皇孙的次数很少,有两回催皇孙的时候,顾老夫人就在一旁,还帮自己说话解围。
孟静姝不管顾老夫人那是不是客套,但顾老夫人这份情她还是领的。
“好,我随你同去见见顾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