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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引蛇出洞(1 / 1)

王松摸了一把脸上的泪,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皱巴巴的衣服,再次望向祁凤时眼神一滞,就慌乱地转过脸去看戚蓉。

毕竟这一行人里面,除了祁凤,也就这么一个姑娘家,而且可能是她戴着幕篱的原因,王松对着她,连口条都变好了。

“你们……是修士?”自白符会保留他的记忆,他自然也没有忘记自己说过什么。

他捂着嘴,抬起脸看了看快要亮起来的天,立马拨开季青司宸等人,冲到池塘边,卸下书箱,从里面拿出来两盏荷花灯,一盏碧绿一盏鲜红,兀自点燃了放进水中。

“小兄弟,你能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吗?慢慢来,不用害怕。”

除了祁凤和谢斋,其他几人都跟上前去,戚蓉不紧不慢顺着他的节奏,循循善诱道:“我们是云中洲青阳山的修士,来这里找的,其实不是人,而是魔。”

王松惊讶地睁大眼,嘴里念着“青阳山”三字,竟一时没合拢。

他扫视一圈后,目光又落回那两盏花灯,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阴影,每一下细微的颤动,仿佛都在诉说着他的畏怯,恐惧,怨忿,以及恼恨。

“六年前,枫桥神亭岭与信陵坞两相争斗,搞得中都祸乱不止,这时从秀洲搬来一户孤儿寡母的人家,在这边做起了卖胭脂的营生。没人知道,这家的母亲是枫桥第一舞姬,只当她是为了躲避战火而南下的普通人,而她的儿子,便是林琼英。”

“林琼英长相随母,酷似女子,性子却是果敢刚毅,直而不肆之辈。他方入住雪梅馆,欲与他相交之人就多如天上繁星,虽说有一多半是随大流、瞎起哄的,但顾寒青是真心想与他结交的。”

“我是顾寒青的舍友,从没见过他会主动与哪个人攀谈,林琼英是首位,也是例外,而自那以后,他们二人成了好友,同吃同住,亲如兄弟,并约好一起考入太学。”

“林琼英品性兼优,最见不得仗势欺人之流,顾寒青早已同他说过莫要多管闲事,可大约是什么性格,决定什么样的命运,半年未至,他为帮助一位备受欺凌的同窗,与馆中其他人起了冲突。”

“原本以为这是结束,却没想到只是开端!那些人不断地找他麻烦,更甚者还跑去他母亲的胭脂摊闹事,半年,只用了半年……他饱受折辱,投塘自尽,待发现时,为时已晚……”

那件事后,雪梅馆的老师只想着息事宁人,林琼英的母亲上门讨公道,还遭到了轰赶,据王松说,她舞姬的身份,也是那个时候传出来的流言。

只手遮天的风光里,有人在幸灾乐祸,有人眼看着池塘里种起了荷花,有人一夜之间突然消失,有人发现梅花林再也开不出梅花……而也是自那一年的仲夏开始,雪梅馆中的怪事,发生了。

□□的,总有人无故跌进荷花池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至数九寒天,在西院的梅花树下,便会出现那些血染通红、死相可怖的同窗尸体。

有人发现,死去的那些,正是当初欺辱林琼英的人时,众人惊恐之余,更多的是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在第二年那些老师死后,毫无关联的人也开始相继遭厄!

“今年是第五年,与我们同一批的学子如今活着的已所剩无几,我想,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王松说完,两眼黯淡,仿佛认命一般,与诉说之前的模样俨然形同两人。

祁凤远远地瞧着,季青面色十分严肃,他一向很有同理心,类似的事情见得多了,也不会同她这般麻木不仁;戚蓉不见其容,身体隐隐的颤栗,却和她身边的谢斋一般无二,那是对这场悲剧深深的愤怒与无力感。

一向能说会道的司宸,听完此番话,脸色却难看得不得了,祁凤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却多少听说过。

司宸与他们师尊一样,是云仙台养大的人,青阳山与云仙台一向不对付,加上他天资不佳,来了青阳便也受过些折辱和孤立。

季青当年还是外门弟子,不知怎的与司宸结识,两人隔三差五地与人打架,后来打到了庄衍面前,这大徒弟和二徒弟竟有了名字。

祁凤拜入之时,那些都成了传闻,她不问,这两个人便也心照不宣地不说,渐渐地,初生犊和软柿子的故事,好似也没人记得了。

谢斋率先开口:“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上报城主?五年……我们身在城中却听不到一丝有关雪梅馆血案的风声,太荒谬了!”

祁凤不以为然,只因这种事就算放在云中洲也是司空见惯的。

假设有修者干出有违天道、震惊修仙界的事情来,先不说云仙台的朱砂令会不会送到他派山脚,其他邪门歪道争相效仿,也不是无可能,近了说,那一年的事件仿佛还历历在目。

在俗世的许多时候,比起讼之于官,“家丑”不外扬才是多数人的选择,这是十分叫人悲哀的事,大至一个洲,小到一个家,掩盖,竟然是为了维护和谐而必须去做的事情,滑天下之大稽,多么荒谬且令人不齿。

掩盖如果能解决问题,正义如果能就此得到伸张,自然也轮不到事后旁听者来诸多评价,可现实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司宸嘲讽:“雪梅馆成了‘血霉馆’,这一片什么学子摇篮的声望不就全完蛋了?再者,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你们苍溪洲不是一向最忌讳吗?也保不准你们城主一清二楚呢,忍耐了这么久才发相济帖,倒也是爱民如子啊!”

“这是私塾协会一致决定的,雪梅馆在去年今日封馆,在那之后,你们是我唯一见过的……活人。”王松喃喃道。

“去年今日发生何事?”戚蓉问道,“为何发生这种事,雪梅馆还在持续招生?据我所知这个学馆的学子有许多出生权贵之家,私塾协会那帮臭老头怎么可能压得住!小司宸说的对,城主肯定知道点什么!”

王松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道:“去年今日……是寒青遇害之日!林琼英……到底是不肯放过他!”

祁凤坐在庭中的石凳上坐了许久,听那王松讲故事讲了半天,也没讲出几个重点,她腰背都有些乏了。

她将他说的话又在脑中翻来覆去地咀嚼了两遍,发现疑点诸多,她见季青始终没有说话,想来也是有所顾虑,但见这小兄弟又这么情真意切的,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顾林二人既然情同手足,那当初在林琼英遭难时为何不伸以援手?”

若是虚假情谊,顾寒青被留到最后并不在理,若是真心实意,那就太有问题!

祁凤又道:“我且问你,被林琼英救过后忘恩负义的同窗是谁?那个一夜之间消失的人又是谁?”

王松似乎不敢与她对视,垂下眼,不愿回想般,微微翕动嘴唇:“同窗……是我,消失的人……是顾寒青……”

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限来时各自飞。

祁凤微微发愣,看王松的眼神多了一份轻蔑,她心道:若这亲如兄弟的情谊亦不过如此,那又何须添油加醋地感动自己!

她冷着脸站起身朝他走去,几步的脚程,谢斋紧跟在她身后。

王松见状,身体又抖了起来,眼中露出惧怕的神色,无助地望向她身旁的人,就好像以为谢斋生了一张让人如沐春风的漂亮脸蛋,就能对他和颜悦色一样。

祁凤承认,或许他是什么时候都能好好脾气,可对着这样的鼠辈,也不见得就会好言相向。

“既然小师妹下场了,我就先来给大伙儿捋捋王松小兄弟的一面之词哈!”

司宸从来就不是吃素的,平日里好似花言巧语惯了,实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爷不好惹”的气势,眼下她见他在笑,然而不过是假象。

他一手搂上王松的肩膀,一手叉腰,装腔作势道:“首先,顾寒青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是被凶手杀害还是为了杀人咱们不得而知,所以大胆假设,若是前者,并不符合王松兄弟说的犯案手法,或因为他与林琼英有那~么深厚的兄弟情义却袖手旁观,凶手恨极了他,故将他留到最后再杀。”

“若是后者,那么凶手便极有可能是他,但小师妹的意思说,顾寒青当初是个怂包,所以后者不一定成立,强行成立的话……无非就是顾寒青有帮手,而除了他自己,嫌疑人还有三个,魔族,林母,加上咱们这位白眼狼同窗!”

司宸搂他搂得越紧,脸上笑容就越放肆,他凑近他,低声道:“王松小兄弟,你说……我推敲得如何!你知道那么多内幕,会是帮凶也不奇怪吧!”

“不……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我呢?”

王松挣扎起来,脸色愈发难看,恼火地一把推开司宸,退到了谢斋和戚蓉这边,指着司宸,怒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满口胡言,顾寒青人都死了还被你们污蔑成凶手、懦夫!他与林琼英的感情又岂容旁人置喙?”

谢斋看着王松一顿吼叫后煞白的脸,似乎有话要说,他看了祁凤一眼后又跟季青一样装哑巴,祁凤不悦地挑了挑眉,下意识地朝他问道:“你怎么看?”

谢斋稍愣神,先是对着她莞尔一笑,转眼面上又沉了下来,问道:“如果人杀人是为了复仇,那魔□□是为了什么?”

“他们引众人至此的目的,或者说他们拿增灵器在此处做什么?这桩血案持续了整整五年,是否就是为了他们这个不知所以的目的……”

司宸的假设都是有方向的,可以推进也可以推翻,但不论如何,总归是有一个模糊思路,有迹可循的,而谢斋所疑虑的是未知的,甚至极有可能……是与苍溪魔祸紧紧相连的一个关键。

这时,久久不语的季青突然开口道:“说来说去还是什么都不明了,既然如此,只好赌他一回……看是打草惊了蛇,还是真能来个引蛇出洞!”

接着,就见他缓步走至王松跟前,不动声色地将戚蓉护到身后,语气里带了点威逼的意思,幽幽地问他:“顾寒青……是真的死了吗?或者说,真的有王松这个人吗?”

司宸面色不改,浅笑盈盈地看着这场好戏,恍若打从开始,他们便知晓……这个王松是假的!

祁凤脑中一晃而过什么东西,不及思考,就听季青话音甫落,即见王松清瘦的面容霎时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谢斋刚伸手想拉过她退开,就听见了一记细微的、沉闷的、锐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伴随一阵咕啾咕啾的古怪声响,那握在祁凤腕上的手一紧一松,叫她心里也跟着漏了一拍。

祁凤瞥过脸去,只见谢斋蹙着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胸口开了一个细小的伤口,那条如水蛭般吸满了血的暗器有一截露在外面,王松勾勾指尖,暗器就跟活物似的回到了他的小指上。

猛然一看,竟真是一条黄褐色的狭长水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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