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粥的香气弥漫。八一??中文w?w?w.
妙云轩的小厨房里。
回味掀开煮粥的瓷罐,用勺子舀了一点,尝了一口。
有人蹑手蹑脚地进来,他察觉了,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直到那人悄悄地来到他身后,猛地一把搂住他的腰,笑嘻嘻地唤了声:
“小-味-味!”
回味笑笑,扭过脸,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说:
“你没看见我在翻锅吗,你突然扑过来多危险!”
苏妙扁起嘴。
回味就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她嘴里。
苏妙乖乖地吃了,吃过之后,皱了皱眉:“我不爱吃甜粥。”
“你们全家都爱吃甜粥,就你不爱。”回味在她不高兴的脸上掐了一把,道,“我做了锅贴,在那边盖着。”
苏妙嘻嘻一笑,松开他的腰,走到一旁,揭开盖在盘子上的盖子,一盘金黄酥脆的锅贴映入眼帘,喷香诱人。她拿起一只,咬了一口,面皮软韧,馅料充沛,她吃的一脸满足。
“这干巴巴的,大清早亏你吃的下去。”回味看着她说。
“我最近的心情是肉,想吃很多很多的肉!”
“是吗?”回味点了点头,将煮粥的瓷罐撤了火,漫不经心地问,“今天要去哪儿?”
“不知道。梁都一共就那几条街,想带她们去买点东西。”
“不如去内城吧,昌明坊那边有几家不错的铺子。”
“内城的东西太贵了,用不着,我想去梨花街,又能买好东西又有好吃的。我想吃梨花街的春卷,再顺路去阮双家吃他们家做的豆皮。”
回味点了点头,应了。
“二姐!二姐!”就在这时,苏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妙微怔,回过头,苏烟快步走进来,令她惊讶的是,他花了许多力气留起来的胡子不见了,好不容易才变成杂毛山羊,他竟然全部剃光了。苏妙很惊奇他到底是为什么才改变了想法,她之前一直劝他不留胡子更好看,他从来不听。她盯着他光洁白净的下巴,惊诧万分:
“你胡子呢?”
“呃……”苏烟眼神闪烁,讪讪地笑答,“剃、剃掉了,总留着看起来脏兮兮的,也不方便,呵呵,呵呵呵……”
“就是嘛,我就说你太着急了,又没四五十,留胡子急什么。”苏妙说,“这样多好看。”
回味看了苏烟一眼,觉得他笑得有点怪。
苏烟莫名心虚,被回味看了一眼,心跳得更快,上前一步,拉起苏妙的手道:
“二姐,我有事跟你说!”他把苏妙拉了出去。
回味盯着他拉着苏妙的手,眉头皱了皱:这个臭小子!
苏妙被苏烟一直拉到院子里,立在一棵松树下,她狐疑地问:
“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那个,今天带娘和奶奶出去玩,有你们就够了,我就不去了,我要温书。”苏烟眼光闪烁,说话有点磕磕巴巴的。
不过他经常磕磕巴巴的,苏妙也没在意。
“娘和奶奶好不容易来一趟,全家一块出去嘛,就一天!”她劝说。
“反正你们肯定要去全是女人的地方。”
“小味味也会去,不要紧的,二姐还会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
“我才不要跟回味呆在一起!我也不想吃好吃的!”这个苏烟没有撒谎,他到现在还在讨厌回味,认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可是……”
“二姐,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不想跟着奶奶、娘还有姐姐出门,很丢人的!”苏烟一脸嫌弃地说。
苏妙愕然,惊诧地看着他:叛、叛逆期?
“反正我今天不去了。”苏烟说,顿了顿,又拉住苏妙的手,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道,“还有昨天的事,二姐,你别跟着大姐瞎猜,三姐长得像娘,你长得像爹,就算没有别的双生子那么像,也没什么奇怪。你们别瞎说,三姐会多心的,她要是真离家出走了,那可怎么办?”
“嗯……嗯。”他话题转得太快,说话的语也很快,出奇的清晰,让苏妙愣,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苏烟转身就走,在走到院门口时,正好碰上苏娴和苏婵,苏烟怕她们啰嗦,也不跟她们说话,飞似的跑了。
“他怎么了?”苏娴走过来,问,“他的胡子呢?”
“说是剃掉了。”苏妙同样一头雾水,摸着脑袋,惊奇又有些落寞地说,“男孩子的这个年纪可真了不得,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啊?”苏娴和苏婵莫名其妙。
苏妙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伤感,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苏娴和苏婵越迷惑,用完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用过早饭后,苏家三姐妹带着胡氏和苏老太乘坐马车进城。
苏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用墨笔写文章,大概过了一刻钟,他突然停住笔,呆了一会儿,将毛笔轻轻地放下,他走到门外,悄声问正在扫地的丫鬟:
“我娘和我姐姐走了吗?”
“苏公子,老夫人和姑娘们都出门了。”丫鬟连忙放下扫帚,回答。
苏烟点了点头,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双手抱着一个盒子出来,在丫鬟的瞠目结舌里跑得飞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苏烟狂奔出雪乙庄,风一般地奔驰在田野上,飞快地向北山跑去,然后在繁杂的草木里找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大约跑了一刻钟,豁然开朗,海水的气息混合着海浪声迎面扑来,他气喘吁吁地跑出山洞,三步并两步来到碎石滩。漂亮的姑娘正安静地坐在高高的岩石上,向远处眺望,眉如翠羽,肌肤如玉,唇红齿白,俏丽如画。她穿着长长的鹅黄色衣裙,冰凉的海风吹起她的裙摆,就像是随风翻飞的花瓣,耀如春华,美不胜收。
苏烟心一跳,莫名的觉得欢喜,唤了声:
“阿喜!”
梁喜回过头,看见是他,嫣然一笑,冲他摇了摇手,一双小脚在石头上晃荡起来。
她刚刚在独处时,似在沉思,那个时候她的侧脸是不同于往常的凄冷淡漠,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可是在听到他的呼唤后,她又像平常一样变得笑盈盈的,让苏烟很怀疑自己刚才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怎么了?”梁喜见他盯着她的脸怔,疑惑地问。
“没什么。”苏烟摇摇头,笑说,大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梁喜指了指他手里的盒子,好奇地问。
“嗯……这么早出来,也不知道你吃没吃东西,我试着做了点吃的。”苏烟犹豫了一阵,讪讪地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好不好,一时冲动这么做了,可真给她看他害羞而忐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轻视他。他的面上多了几分不安,低着头,慢吞吞地将手中的盒子放在石头上,打开。
金黄的蛋饼,喷香的肉圆,翠绿的菜卷,他拔了竹筒的塞子,将色彩缤纷的什锦水果粥倒在小瓷碗里。
“你昨天说过你喜欢水果粥吧?”他问。
梁喜微怔,顿了顿,她望着一盒子丰富多彩的早餐,惊叹地说:
“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是厨子的男人会煮饭的!”
“我不是说了我想开酒楼么。”苏烟笑说,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捧着粥碗,有点尴尬地问,“你吃吗?”
梁喜伸出手。
苏烟心里一松,含笑将粥碗递过去。
梁喜坐在石头上,用勺子舀起一点粥,小口吃进去,然后弯起眉眼,嫣然一笑。
苏烟望着她的笑颜,禁不住唇角勾起,莞尔一笑,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心在这一刻跳得飞快,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满眼惊诧。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梁喜见他捂着胸口,连忙问。
“心突然跳得很快。”苏烟说不出原因的脑袋空白,他脱口而出。
梁喜看着他。
苏烟说完了才觉出尴尬,他慌张地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尴尬的气氛开始从他们中间向海面上蔓延。
两人同时缩回目光,苏烟盯着脚下,梁喜继续喝粥。
“这粥好喝。”过了一会儿,梁喜小声称赞,语气有点干巴巴的。
苏烟讪讪地笑了两声,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
马车停在梨花街东边专门用来停车拴马的空地上。
梨花街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商铺林立,小吃云集,车如流水马如龙。
苏家人逛街永远不会像别人家那么和谐,苏婵大喇喇地走在前面,她只对匕、木刀、小人书和小玩具感兴趣。胡氏和苏老太跟在后面,一边欣赏梁都的风土人情一边拌嘴。回味牵着苏妙的手跟在后面,走在最后的是苏娴,东看看西看看,时常消失,好在最后都能找上来。
就这样走了一条街,走到街尾时,苏婵现了她找了许久的卖墨鱼丸的小贩,心里一喜,回过身,高声叫道:
“娘,就是这家!”
胡氏和苏老太听见她的叫喊,走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苏老太没见过墨鱼丸,狐疑地问。
“墨鱼丸,用墨鱼做的丸子,可好吃了,娘和奶奶都尝尝,这是海里的东西,咱丰州可没有。”苏妙走上来笑说,将碎银子递过去,让小贩给拿六串现烤的墨鱼丸。
“我不吃,你们吃吧。”胡氏连忙说。
“墨鱼也不知道是什么鱼,我不吃这东西。”苏老太干脆地拒绝。
“奶奶,墨鱼丸很好吃的。”苏娴道。
“不吃不吃,你们跟你娘吃吧。”苏老太摆着手说,她其实是怕花钱,老太太节俭了一辈子,即使现在富裕了还是不能习惯花钱买零食吃。
“我也不吃。”回味对苏妙说,他对食物很挑,而且不愿意在小摊上吃东西。
苏妙无奈,只得请小贩烤三串墨鱼丸给她。
小贩很快将墨鱼丸烤好,递过来,苏家三姐妹一人一串。
苏婵将烤好的墨鱼丸递到胡氏嘴边,劝道:“娘你尝一个,不然白来梁都了。”
胡氏其实也想尝尝看,见她这么说,便张开嘴,吃了一颗。
那一头,苏娴劝了半天苏老太才绷着脸从她手里也尝了一个。
苏妙笑眯眯的,转身,将自己手里的墨鱼丸递到回味的嘴唇边。
回味的脸上是大写的冷漠,他干脆地摇了摇头。
苏妙:“……”这人好没有集体精神!
街角,一辆悬挂着“静安王府”牌子的马车静静地停驻着,梁琦透过车窗望着斜对面粗陋的摊子,她在看那个孩子。她清楚地听到那个孩子在唤一个乡野村妇“娘”,她在叫一个粗鄙的村妇做“娘”,没有任何勉强和僵硬,很自然,就像生来便是如此似的。那一刻,她的眼里燃烧的是熊熊的嫉妒之火。
苏家的人来到专门售卖珠宝饰的银楼,这家店在整个梁都都很有名。
苏妙想给奶奶和娘买一副镯子,虽然她们一个劲儿推脱,说戴镯子不方便干活,可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富人家,只要生活稍微稳定的家庭,家里的妇人们都会买镯子戴的,苏妙一直想给她们买副镯子。
在银楼里转了一圈,挑了一副翡翠雕福寿纹镯子给奶奶,又选了一对碧玉如意镯子给娘,正试着,一个美貌的妇人带着四个丫头从外面走进来,雍容华丽,贵气迫人。
苏家三姐妹集体一愣,来的人居然是景阳长公主。
“哟,你们也在啊,真是巧了!”梁琦笑微微地说,眼睛在胡氏身上扫了一眼,又望向站在胡氏身旁的苏婵。
一点也不巧,这家银楼虽然也是有钱人光顾的,可像公主这样的人去的应该是内城的银楼,而不是这里,她突然来这儿,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这一位是苏姑娘的母亲吗?”梁琦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问。
她的笑容让人非常不舒服。
“这是家母,刚从丰州过来,不太懂梁都里的规矩,长公主海涵。”苏妙客套地说,又道,“娘,这一位是长公主殿下。”
胡氏听说面前的这位是公主,本能地颤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磕磕巴巴地说:
“民、民妇胡氏见过长公主!”
“本宫早就想见一见苏夫人了,苏夫人好本事,教出来的姑娘个个儿迷人,大姑娘二姑娘更是把我们梁家的小子们迷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都是好手段的。”梁琦皮笑肉不笑地说,她的语气很尖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