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桂张了张嘴,愣愣地说:“奴婢也不知道……”
成婚这事儿,想是想过,但都是私下里,生孩子的事情可从没想过。
现在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摊开来和谢昭昭讨论。
谢昭昭倒也是随口一问,她不回答谢昭昭便没继续追问,只说:“你若有钟意的人别瞒着,告诉我。”
香桂咬着唇红了脸。
谢昭昭也不再多说,回头继续把心思放在刺绣上面。
……
安阳公主府中,谢焕和肖熠两个小子在公主府的小跑马场上挑了钟意的小马之后,谢长清带他们喂了喂马儿,天便黑了。
肖熠留谢焕用晚膳。
谢焕本就和肖熠有些难舍难分,一听便连连点头,还拉着谢长清目露祈求,“二叔,咱们吃完了再回家吧。”
“这里距离府上又不远,很快就可以回去的!”
谢长清眉心轻轻一拧,没有说话。
肖熠过去拉住他另外一边衣袖,“谢二叔,你就让焕儿留下一起用晚膳吧,以往他也经常在府上用晚膳的,我今天知道他要来,还专门吩咐厨房做了他喜欢的糕点和饭菜。”
“二叔、二叔……”
谢焕在另外一边拉着谢长清的手摇晃。
谢长清默了片刻,点头:“好吧。”
谢焕顿时欢呼了一声,和肖熠手拉着手跑远了。
谢长清单手负后,缓缓地跟在后面。
肖熠住在乘风阁里。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跑进去之后,便有伺候的仆从上来喊着“小祖宗”,给两人洗手洗脸,摆好饭菜后,带着两个孩子入了座。
谢长清进到屋内,也有懂事的婢女引着他在一旁坐下,递上温热的帕子请他净手,后又奉了茶。
照看肖熠的嬷嬷上前来朝着谢长清俯身行了个礼:“二爷,郡王和小公子就让这里的奴才照看吧,老奴带二爷去用膳。”
“嗯。”
谢长清点点头,又看了谢焕一眼,看他和肖熠吃的很开心,便随着嬷嬷起身离开。
嬷嬷走在前头引路,一边低声笑说:“谢家小公子和小郡王交情极好,偶尔在府上留宿都是有过的。”
谢长清又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面向冷,神色一直平静无波,此时又是夜色黑沉。
老嬷嬷用眼尾余光扫过,看不清楚谢长清眼眸之中神色,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犹豫了一下,老嬷嬷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公主待谢家小公子十分亲近……到底是念着当年谢大爷和二爷相救之恩。”
这一回谢长清没有吭声,眸光依然平静。
嬷嬷一笑而过,也不敢再说什么。
下了回廊,嬷嬷引着谢长清到了一处叫做广阳阁的地方,语气慈和地说:“二爷里面请。”
谢长清颔首,刚跨进院内,脚步便是一滞。
云纤凝正站在半开的窗扇内,朝他微笑。
谢长清以为是请他换个地方用膳,不要打扰孩子们的童趣,却不想竟会遇到她。
他这段时间进出安阳公主府多次,都是陪着谢焕,从未和云纤凝照过面,这还是第一次。
谢长清沉吟片刻,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云纤凝说:“还不请将军进来?”
“是。”
嬷嬷欠了欠身子,又对谢长清说了声“请”。
沉默了片刻后,谢长清撩起袍角,跨步进到了广阳阁内。
有两个小婢女打了帘子,等谢长清进去之后就退到了角落位置。
广阳阁内暖融融的,一进去热气便扑面而来,让谢长清有片刻觉得不适。
太暖了。
他似乎习惯了清冷,习惯了稍微冰凉清爽一些的感觉。
“坐吧。”
云纤凝挥挥手,婢女们都退到了外面去,她走到桌边去,招呼了谢长清一声。
谢长清垂眸片刻,迈步上前入了座。
云纤凝穿一身月蓝色宫裙,裙摆上绣着折枝的花草,以金银编彩线绣了几朵蝴蝶,在那花草之前翩跹起落。
上身一件颜色略深的对襟小袄,没有挽高贵典雅的宫髻,而是简简单单梳了个回心髻。
这样的装扮,比那日除夕宫宴时候的装扮简约亲切了不少。
“听说你陪着那两个孩子在马厩待了大半日,这么大冷的天,辛苦你了。”云纤凝微笑着出声,颊边的梨涡还是和多年前一样。
只要一笑便会显露。
云纤凝又说:“熠儿总说你骑术好,想请你教授他骑马,我与那孩子说这是不可能的,他还偏不乐意。”
谢长清沉默片刻,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谢长清忽然住了口。
他驻守尧城边防要塞,是不能离开驻地太久的。
这一次是因为尧城那边暂时安宁,再加上他许久没回家,所以请旨回京。
回来之后又遇上谢昭昭年后成婚,所以在京中多停留了几个月。
等谢昭昭成婚之后他要回尧城去的。
这一个月,谢昭昭要准备成婚事宜。
虽说有礼部在操持,但谢昭昭是凉国公府最小的孩子,是他的亲妹妹,总是有些其他的事情需要帮衬吧?
而且莎兰快生产了。
就算没名分,莎兰也是他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
他是分不出时间来教人骑马的。
谢长清又是片刻沉默,“抱歉,我的时间——”
云纤凝缓缓出声,打断了谢长清的话:“教骑马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我知道。”
“如果熠儿能随在你身边,那你是不是可以随时教授他?”
谢长清说:“郡王要在京中,我要离京,他是不可能随在我身边,随时随地教授的。”
“如果能呢?”
谢长清眸光一闪,视线莫测地落到了云纤凝的身上。
云纤凝双手放在桌下,轻垂在自己膝间。
这一瞬她的脸上虽然淡然微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多紧张。
她就这般静静地看着谢长清,唇瓣轻启,快速又模糊地唤了声“清哥”:“如果能呢……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谢长清怔住,原本尚且算是平静的眼底逐渐浮起一抹浪潮。
他看着眼前美丽端庄的女子,仿佛透过她这张脸,看到了当年那灵动美丽的少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半蹲在自己身侧,为他处理肩胛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那时候白着脸,一脸紧张,泪水纵横。
她问他,“长清哥哥、清哥……你的手臂会没事吧?一定要没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