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离开丽丽家,在路上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阿朋,慰问他怎么样。然后电话那头一如既往的还是冰冷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青青没有头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青青只能自欺欺人,可能是手机没有电,或者是在追犯人的路上,不方便接听。但是青青心里隐隐觉得有种山雨欲来的事情要发生。
青青这天晚上和已经能够得心应手,独自上岗的大叔交接完。一下班出门,一股清冷的风吹的青青瑟瑟发抖。而路边上有个男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黑夜的路灯光线照的他并不明朗。
阿朋嘶哑的声音像来自地狱:“青青。”青青转头,看到阿朋鼻青脸肿,心疼的问:“怎么了?”阿朋扯了扯嘴角,估计扯疼了,吸了一口冷气:“没事,我们回去说。”
阿朋一把揽过青青,青青心里七上八下。路上黑影幢幢,青青不安的握紧阿朋失了血色的手。
等回到家,青青才真正看到阿朋受伤情况。他眼角有一大片淤青,嘴角边上还有一块没有擦干的血迹。青青通过这些伤痕想象出一场暴力的打架斗殴事件。
青青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不忍问:“到底是怎么了?”阿朋为了让她放心,言不由衷:“出去抓犯人,难免受伤。龙哥还说过,男人不受点伤不算男人。”
青青摇头不信。
阿朋拿出一瓶准备好的黄道医,递给青青。青青做了简单处理,消毒棉签涂抹受伤部位,青青尽量减轻自己的动作,但是阿朋还是撕扯的疼,每疼一声,青青的心也跟着疼。
而两人相顾无言。巨大的沟壑已经横亘在两人面前。阿朋不说,青青不问。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阿朋躺在床上很快尽快睡眠,粗重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青青在黑夜里辗转反侧,找到个合适的姿势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眼眶里流出一丝一丝的眼泪,顺着眼角纹,滑到油腻的头发上,再滴落在地板上,声音被阿朋的呼噜声淹没。
第二天青青带着阿朋去了中医医院,约的是一位比医院建设还老的老先生。老先生全身上下把阿朋检查一遍,劝慰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拼,你可能因为打架造成血液凝滞,血管堵塞,所以我给你开副中药,还要做个针灸,把你血管打通。”
青青对上阿朋闪烁的眼睛。
老先生让阿朋躺在病床上,全身衣服都脱了,只留下裤衩。青青在一旁于心不忍,但是没有办法。
老先生下针时,对阿朋毫不留情,即使阿朋发出最惨烈的呼喊,都无济于事。阿朋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老先生翻来覆去,身体上不知道插上了多少针。从前胸到后背,从手臂到脚后跟,阿朋身上似乎都是针眼孔,大大小小,它就在像一个符号,停留在阿朋身上。
回到家,青青按照老先生的吩咐,把握中药的剂量煎中药。一碗浓郁的中药在耗时两个小时后,热气沸腾的端出来。中药的味道,让本来就窒息不流动的房间里,肆意蔓延。阿朋甚至怀疑猛吸一口气,是不是他的病就能痊愈。
阿朋神情落寞的抽着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青青训斥:“还在抽烟,你想不想你身体好?”阿朋赶紧掐灭烟头,摸了摸青青毛茸茸的头发:“好,你说不抽就不抽。”
阿朋端起中药的碗,等吹散了热气,闭着眼睛,把中药一饮而尽。阿朋喝的太急,呛的咳嗽。
青青连忙拍拍他的背,看着他脸上还没有消散的淤青,又开始落泪。阿朋双手握着她:“不哭,我不是好好的吗?”
青青用力的跺脚,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青青呼之欲出的问题还是被深深咽下。
到了晚上,阿朋当着青青的面来回捯饬电话卡。青青问:“我联系不上你,就是因为你老是换电话卡。”阿朋点头默认。
青青心里燃烧的怒火越烧越烈,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一连三问,耗尽了青青所有的力气。
青青瘫软的陷在沙发上,阿朋瞅了一眼,继续捯饬他的电话卡,开机,“叮咚叮咚”的信息和未接电话涌入进来。
青青铿锵有力的质问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力反驳。
阿朋已经连续好几天都乖乖待在家,什么事都不做,阿朋把自己埋入被窝里,整个人好像被吸血鬼吸干,显得精疲力尽,只是睡觉,像好多年都没有睡过觉。
阿朋除了睡觉就是抽烟,无所事事。
青青下班回来,一屋子的烟味呛鼻。赶紧打开窗户通风,阿朋倚靠床头上,消沉的吞云吐雾。整张脸像梁朝伟的影片,抑郁的,寡淡的。
青青不知道要说什么,说重了伤害了他的自尊心,说轻了压根没有听进去,索性保持沉默。
但是第二天阿朋走了,房间里空荡荡,再也没有他的气息。留下只言片语的短信,我回去上班了,你要好好的,过几天我就回来。青青收到短信,回了一条还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青青记得原先和朋友去西餐厅吃牛排,看到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她手持刀子小心翼翼地切着牛肉,放在嘴里一口一口咀嚼,姿态优雅,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像某种仪式,不可侵犯。她就像一面镜子,照的青青无处遁形。
直到生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阿朋的离开,青青过上了一段自己走的时光。后来青青学会一个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因为这是对生活最大的善意。下班后就出去散步走走,路边昏黄的灯光,照着青青形单影只,青青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回头,路还长,前面有光。青青慢慢和生活和解,接纳了跟阿朋单方面联系的相处模式。
路边的音像店放一首杨千嬅的《小城大爱》:“吻下来,豁出去。这吻别似覆水。再来也许要天上团聚。再回头,你不许。如曾经不登对。你何以双眼好想流泪。彼此追忆不怕爱要终止。”
而青青回去后就把这首歌曲设置单曲循环,边听边流泪,思念、不安、不确定的未来都让青青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