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心凌和神里绫华再次来到海边。
这片海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次的天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天空中飘着几朵乌云，海面也吹起微风，让空气沾染了几分潮湿。
远处是低矮的山峦，在这个不清不楚的季节里还没有褪去它们的绿色。
段心凌看着海潮一股又一股地敲打过来。
“要去海的下面看看吗？”段心凌问一旁的神里绫华。
神里绫华俯下身去，看着海水浅浅地没过自己的脚踝，沙粒在脚边轻轻流动着。
“嗯。”
神里绫华取下发绳，让自己扎着的长发披散开来。两侧的侧发也梳开，垂在她的胸前。
海风吹起她洁白的裙摆。这片海滩空无一人。
【下潜。】
两个人进入到了海里面。段心凌注视着自己和神里绫华被波动的海水淹没，阳光在一瞬之间消失，只看到海的上空的圆形光芒。
在泡沫和浮游之中，段心凌和神里绫华不断下潜。
光芒越来越暗，黑暗逐渐笼罩两个人的四周。
段心凌看向周围，听到一声长长的鲸鱼的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来到了海底。
海底却又明亮了起来，段心凌的眼中又开始显现事物。
神里绫华轻踮脚尖，落到了海底的土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到达这种地方，也是段心凌第一次到达这种地方。
自己脚下的是条纹状岩石，并没有生长有海底植物。
她睁开眼睛，两个人驻足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裂谷面前。
在无数不可名状的浮游物之中，一条数十米的条形生物从两个人的面前经过。它的身体透明晶莹，可以将内在的构造一览无余。
神里绫华看着它扭动着长长的身躯，逐渐向自己靠近，又慢慢走远。
“这里就是海底吗？”神里绫华抬起头，一束不知来自何处的浅浅微光照射下来，把海底的灰尘照耀得清晰可辨。
“还不是。再往前走走。”段心凌朝神里绫华伸出手。
段心凌牵起神里绫华的手，两个人一同走在被微光照亮的黑色的深海之中。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神里绫华问道。
“为了寻求起源。”
神里绫华并不理解，但也没有多问。
极深的深海反而比浅的海更为纯净。能够生活在这里的生物并没有那么多。
两个人走出没几步远，一个游动的环形物体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环形由无数个微型的个体生物连接而成。它们同样散发着独有的光芒。它们彼此相连，组成一个生物环。生物环一边行进，一边吸收着其它的同族。
神里绫华对于眼前所见略感震惊。
眼见两人即将走到环形生物群下方，神里绫华有些犹豫。
“我们要走过去吗？”她问道。
段心凌抬头看看上方那个旋转的发光环，说道：“它们应该没有攻击性。”
“它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吗？”
段心凌点点头：“它们相伴相生。它们的意志在它们相聚的时候融为一体。所以展现在你眼前的其实只有一个生物。”
段心凌牵着神里绫华继续走着。
两个人脚下的土地由条纹岩石逐渐变成松软的灰色海沙，如同月球上的土壤。
一个东西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野之中，挡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不可名状。
【天使存在于深海。】
……
段心凌做了一个梦。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感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中飘满了乌云，并且感到一丝丝凉意。
已经入秋了。
出门上学之前，母亲提醒道：“今天有可能下雨，拿好伞和外套。一场秋雨一场寒，准备开始降温了。”
段心凌点点头。
令段心凌意想不到的是，他和神里绫华刚刚走出门，天就黑了下来。
“看样子要快点走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开始下雨。”段心凌仰头看着黑沉的天空。
在去学校的路上，段心凌再次遇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年轻人。
和昨天不同的是，他脱下了时髦的外套，只穿着一件校服短袖和有些破旧的裤子。
他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神里绫华注意到了他，转头对段心凌说道：“这不是昨天那位年轻人吗？”
段心凌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
“好像是。他怎么在这里？”
段心凌看不清那位少年的面庞。他的头低得很低。
神里绫华建议道：“要不我们过去问问。我感觉他有点不正常。”
见到此情此景，段心凌也有些犹豫。或许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但是就在段心凌抉择之际，一道响雷从天空中劈打下来，与此同时，狂风开始呼啸，把行人吹得摇摇晃晃。
段心凌觉得还是算了。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不然过一会就走不了了。”
“……”神里绫华望着那个站在街道人流里的年轻人，朝学校走去。
事实证明，段心凌的决定是正确的。至少现在看起来如此。
两个人前脚刚刚踏入学校，大雨就倾盆而至。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随后响雷在天边炸开。
段心凌和神里绫华在大雨落到地面之前跑到了教学楼里面。
“呼。好险。”段心凌看着眼前的狂风暴雨。
虽说被大雨淋湿并不是一件多坏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要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上一天课，段心凌脑袋都大了一圈。
在不影响自己的时候，人总是喜欢下雨的。段心凌扭头看向窗外，为了防止大雨倾斜进来，所有的窗户都关得十分紧。
头顶上的电风扇吱呀作响，外面不时传来低沉或高昂的雷声。段心凌不止一次地想打开窗户，让初秋的凉风吹拂进来，吹得窗帘呼呼作响，浇灭教室里的燥热。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段心凌依旧是侧过脸看着神里绫华。
她眉头微微锁起，似乎有些心事。
“你在想什么吗？”他问道。
神里绫华转过头来，看了段心凌一眼，闭上眼摇摇头。
“没。”
“我看着不像。”段心凌说道。
神里绫华叹了口气。
“我在想今天早上的那个少年。”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听她谈起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了。段心凌有些不太高兴。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们？”
神里绫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总感觉他们会发生一些什么。”
段心凌说道：“现在人能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很困难了，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去关心别人。”、
神里绫华对段心凌的这番话感到有些意外。
“怎么能这么说呢？谁都有可能陷入困境之中。说不定你一句有心无意的话就可能让整个事情走向不同的结局。”
段心凌看着她澄澈的眼眸，感到有些无奈。
如果所有人都如她一般，这个世界也不会糟到这个地步。
有时候，太过温柔也是一件致命性的事情。
段心凌想保护好这番温柔。
但是他的想法在今天中午便被摔得粉碎。
……
【一个故事。】
一位年轻人，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暂时称呼他为小年吧。
小年出生在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城里面。这座小城位于城乡结合部附近。
他的童年过得还算开心，但是和其他的孩子相比还是有些贫瘠。
小年初中毕业后，来到了某座城市里上高中。
自己一个人背井离乡，父母都在外打工，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
他感觉自己并不能很好地融入到里面。
他并非没有试过改变，但是没什么太大效果。
在他15岁生日那一天，自己在放学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生。
那位女生似乎在和几位男生争吵，男生对女生不停地推搡。
小年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他的所学所想告诉他这个女生可能正处在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
于是小年走过去，制止了那几个男生的行为，并在他们准备对他付诸暴力之前和那位女生逃走了。
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我们也并不知道那位女生的名字，所以暂时叫她小轻。
小轻告诉他，那几个男生经常堵在她回家的路上，对她口出狂言，还试图对她进行羞辱。
小年听到后，气愤不已。在听到小轻也是一个人租房子住，并且现在已经不敢回家的消息后，小年提出让小轻住在自己家的建议。
小轻答应了。
很快，他们就在一起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打乱了小年的生活，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事情。
他开始学习怎么花钱。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他开始研究如今的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并隔三差五给小轻买好东西。
小轻似乎也感到十分开心，对小年百般温顺。
在某个夜晚，小轻披着浴巾走进了小年的房间。
小年被这种甜蜜包裹着。
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小年找了各种兼职，虽然还是个学生，但是他已经攒了不少钱了，他决定把这些拿来当做以后两个人的生活资金。
小年幻想着以后的生活。
他们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直到白头偕老。
这种幸福感让他从脑海中飘浮，不断升空。
【他俯瞰着地面上的人。】
……
令段心凌没有想到的是，早上气势汹汹的大雨居然只下了几个小时。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便彻底没了动静。
外面已经是一片雨后初晴的景象了。
段心凌本来还打算和神里绫华中午留在学校食堂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可以回家吃饭了。
毕竟，对餐馆的最高评价就是有家的味道。
段心凌做了个深呼吸，感受着雨后湿润的泥土飘散在空气中的清香，和大雨带来的微凉。
“我们回家吃饭吧。”他对神里绫华说道。
……
【这是他第一次俯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