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何家,在何建设看来,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低谷。三个儿子没有一个结婚,而唯一的一个女儿却又离了婚。女儿离婚了以后,由于是净身出户,没地方住,没有办法,只有回到李庄,跟何建设他们住一起。这让何建设一家脸上更是没有光。何芳琴也几度陷入崩溃的边缘,哽咽起来对美满说,你说你多不省心,我们当时那么劝你,让你不要嫁,你非不听,你看看你现在落的什么下场,我们的脸已经被你丢尽了。美满经历过这失败的婚姻,也变的成熟了,每次何芳琴说她,她都不想争论了,她终于明白了父母的一番苦心,她也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买单。何修远看到家里状况不佳,自己心情也不好 ,总想给家里做点什么,哪个当父亲的不为儿女着想,自己虽然自己一只眼睛失明了,但是身体还能动,自己不能吃闲饭,要继续发挥自己的余热,于是他想怎么能给家里挣点钱呢。家里离县城不远,何修远想着能到县城干点什么,可是年纪大了,而且一直眼睛也失明了,能做什么呢。他到县城问了问,虽然有超市保洁,或者保安,老年人都可以干,何修远去面试,人家都不愿意要。因为怕眼睛不好,再出什么事故。何修远,就这样在县城转悠,突然看到了一个矿泉水瓶子掉在了地上,他捡了起来看了看,瞬间笑了起来,他心里已经有了注意。于是回到家后,他用自己的手艺做了一个耙子,然后又用竹子做了一个背篓,他要用这些装备,进城捡废品,这样能卖钱,能给家里增加收入,减轻家里的负担,还能给儿孙攒点。何芳琴见状,然后说:爸,这怎么行呀,你这让人家庄邻看到了怎么说呀,人家会说,我们不孝敬长辈呀,人家会说闲话呀。何修远说:没事,整个村子,有几家还和老人一起吃住的,都老早的分家了,你们的孝心,苍天可鉴,你们不用有心理负担,我闲不住,我天天跑跑,就当是锻炼身体,没什么坏处,年纪大了,就需要多活动,说不定还能长寿。何芳琴知道何修远是在宽自己的心,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何修远,就这样,在农闲的时候,天天进城捡废品卖。此刻的何建设知道,当前摆在家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儿子结婚的事情,他知道当前最有希望先结婚的是这个老大,他已经毕业很久了,如果有女朋友了,随时可以结婚。于是何建设又给安居打电话说,你都老大不小了,你什么时候结婚,给弟弟们都带个头,你是老大呀,你知道在农村,老大意味着什么嘛,老大就是顶梁柱,长兄如父,你这个老大做的称职嘛。安居已经不烦其烦,然后回答道:现在结什么婚,现在什么都没有,房子都没有,谁会跟你结婚。这话触动了何建设的心,何建设甚至开始后悔让这个孩子上大学了。何建设感慨道,别人没上学的,不仅仅房子盖起来了,还都生了几个孩子。我们这上大学的,按理说,应该是人生最正确的道路,怎么反而比别人落后了呢。这大学毕业了,没有房还不能结婚,可是我看没有房,结婚的大学生也很多呀,我们隔壁村的朱明炬家,人家的儿子,上大学,谈一个女朋友,就带回来结婚了,为什么非得有房才能结婚,这大城市的房子多贵,这得让我们到哪里弄钱去,我就是去卖血,也没有钱买房子呀。安居已经不想和何建设说话了,他似乎在逃避他作为老大的责任,于是又挂断了电话。安居也开始苦闷起来,怎么结婚,变成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来自农村,有与生俱来的自卑感,所以,即使有有好感的女生,他也不敢去追求,他就是觉得没房子,人家不会和你结婚。而且他也不想这么早结婚,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干出一番事业,怎么能这么早就结婚。而恰在此时,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着,县城的城镇化开发速度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眼看城里的商品房也一座一座的盖了起来。由于李庄离县城不远,河东岸的村庄,已经进行了拆迁,被开发商买去开发了房子。所以,县城一些有背景的所谓上面有人的的人就开始到李庄去买地盖房,就是为了以后这边拆迁时候,多分一些拆迁款。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何建设也跟何芳琴商量了起来,你看看,安居已经老大不小了,我们家几个儿子,到现在没有一个结婚,我们也把地卖几亩,筹点钱,然后给安居买房结婚,他不是说,没房没法结婚嘛,我们给他凑钱买。何芳琴很不情愿,这个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呀,卖了以后,吃什么呀。农民和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农民与生俱来与土地紧密相连。负责任地说,每一个农民,自从呱呱落地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这辈子与土地密不可分,浑然一体,谁都无法更改。因为,农民没有退休金,没有工作保障,没有收入保障,所有的生活来源,所以的美好生活希望,都完全依靠、依赖和依存土地。因此,当农民生于土地时,当他们完全失去劳动能力时,自然而然地归根于土地,每一个农民的一生,就是与土地为伍的一生。在每一个农民的人生中境遇中,只有土地对每农民不偏不倚,是农民最忠实的朋友。这是因为,农民一家老少所有吃穿费用全部来源土地,所以每一个农民对土地从来不偷懒,都辛勤耕耘。只要农民在土地上流下汗水和足迹,只要农民在土地里播下种子,土地都从来没有亏欠过农民,也给了农民所有生活的源泉和信心。所以,在每一个农民的心中,土地善待了他们祖孙万代,他们怎么可能不善待土地一生呢?或许,城里人看到农民临死前还在土地上耕作,非常纳闷不理解,这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农民对土地的感情,不懂得农民对土地的痴情。每一个农民脚踏黄土地,心系黄土地,关心一年四季更替轮换,他们终生在土地上耕作,日出而耕,日落而归,风雨兼程地耕作了一生,如同一头老黄牛一样,默默耕耘一生,奉献一生。尽管和土地的感情很深厚,但是大儿子何安居结婚的婚事还是家里最大的事情,只有老大的婚事解决了,后面儿子的婚事才好办,于是何芳琴最终还是同意了。隔天,何建设就通过庄上的一些掮客表达了要卖地的想法。想把东沟家里最大的一块地卖掉,这块地有四亩多。没多久想买地的人就找上了门来,然后直接跟何建设说,现在的价格是三万三一亩,比之前还涨了两千一亩,如果想卖的话,签个协议,然后当天就把钱给你。何建设说,我们家东沟这块地是地地道道的水地,离旁边的东河一步之遥,能不能加点呀。买地人说,老乡,你这地再好,我们买来不是要种的呀,我们是要盖房子的,水地旱地,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现在的这个价格就是行情价呀,我还给你如实加了两千,两个月前,价格才三万一一亩。何建设听了后,没有继续讨价还价,于是签了字按了手印,一共是卖了13.2万。而就在这个时候,村东头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村子上的人都过去围观,何建设和何芳琴钱收好后赶紧跑去看,原来是高翠兰和刘小娥在自家的地头打了起来,高翠兰和刘小娥因为是邻居,所以两家的地分在了一起。高翠兰和刘小娥天天喜欢扯闲话,所以,经常喜欢在一起斗嘴,吵架斗嘴到时常有的事情,但是动手打架,今天还是头一次。只见高翠兰和刘小娥相互只见撕扯着对方的头发,一个劲的叫喊,就是不松手。何芳琴看了赶紧上去拉架,刘小娥看何芳琴抱着自己,赶紧说“芳琴,你给我走开,别在这拉偏架,你怎么不拽高翠兰”,何芳琴一看,这个是犯了拉架的大忌,拉架不能只拉一个人,不然会对方被误认为拉偏架,何芳琴生气了,赶紧松开了,然后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这都是庄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打什么”。高翠兰在那边说了“这个小娥,天天念叨说,我们家耕到了他们家的地,见人就说,我们家占了他们家便宜,这个地头都有号蹶的,谁家耕了她家的地,我今天非得打她个臭嘴”。两个人又在不停的撕扯,实在是拉不开。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后面的人说了一句“王书记来了,王书记来了”,此时的王帮勇走了过来,他已经由村长升为大李村书记,这下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大李村的第一号人物。王帮勇看到这个情景,一本正经的说“这都要五十岁的人了,吵了把火的打什么,赶紧松开,都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别在这现世,都给我松开,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刘小娥于是赶紧松开了手,散着头发,然后哭着说“书记呀,你可以要跟我们做主呀,这个高翠兰她家耕到了我们家的地”,书记瞬间明白了,现在搞开发了,一分地都值很多年的收入,这个开始分毫必争了,以前地里都是种庄稼,一点半点的大家也不在乎,多种和少种几垄地,发不了。但现在不同了,多一垄地,可能就会多卖几千块钱。高翠兰也接过话来说“书记呀,你也要跟我们做主呀,这个当时分地的时候,地头都有标记的,你那个时候也参加了,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呀。”
王帮勇一听,然后说“对的,这个当时村上分的时候,我参与测量的,每家的地头,都有一个木头桩子当做标记的,你们两个不用慌,我来给你们做主”。说罢,王帮勇就在地头开始用脚不停的划拉,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地头的木桩了,这也难怪,这分田到户都快三十年了,地头的这些木桩也许早都烂掉了。找了一大会,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于是,王帮勇就说“肯定是分地时间久了,这个木桩腐烂了,这样吧,拿个尺子来,我给你们量量”。就这样,王帮勇让手下到村部拿一个尺子,她给高翠兰和刘小娥家量了起来,最后量好后,王帮勇又在地头重新榭进去一个木桩,两家的地终于是有了新的分界线。但是好像高翠兰家真的是多耕了一点,木桩的位置往高翠兰家地里偏了一点。等王帮勇走了以后,高翠兰不高兴的抱怨道“呸,有什么了不起,当个村书记就了不起了,这些年捞了多钱自己心理不清楚,不知道给上面送了多少钱,不然你能当上这个书记”,说完,气呼呼的往家走去。而与此同时,村上又有好几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帮勇都吩咐手下按照这样的方式,给他们厘清田亩,重新打入木桩,作为分界线。何修远看为了给大孙子安居买房家里地卖了,而且钱还差的多,于是拿出了自己捡废品积攒的8000元钱还有老两口平时省吃俭用省下的两千元钱,一共一万块钱,然后给了何建设说“我们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尽这点力,你拿去吧”。何建设很感动,虽然他不是何修远的亲儿子,但是何建设是厚道人,他对何修远比村上很多亲儿子对老爹都好,这些何修远都心知肚明,所以,老两口,能尽一份力,就给家里尽一份力。东拼西凑以后,一共凑了15万,何建设拨了何安居的电话,连续打了几次没有接。安居已经害怕了通话,每次通话都是催婚,每次通话都是争吵,他通过不接电话来逃避。何建设更加的气氛,这什么孩子,这什么老大,怎么电话都不接,有什么事情,可以当面说,不接电话算怎么回事。没办法,他只有给安居发短信,写了一行字,家里卖地四亩,给你买房结婚。过了不多会,安居电话回拨了过来,他问:怎么回事呀,怎么把家里地卖了,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买房。何建设心理虽然也很不舍,但是还是安慰道“我们年纪都大了,家里的地种不动了,你现在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卖了这个地,先把你的婚事解决,这个地也算卖的物当所值”。何安居也在心里盘算着,一亩地一年就挣几百块钱,三万多一亩,等于卖了未来三十多年的收入,也算卖的值。虽然他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能行,自己可以靠自己买房。可是在大城市,如果没有父母的支持,有几人可以通过个人努力完成买房大计,自己挣的钱根本就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刚毕业的时候,何安居跟很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有着雄心大志,但是经历了几年的工作历练后,最后被社会无情的打击,以前年轻气盛,对所有事都抱有希望, 最后被现实社会磨平了棱角。何安居无奈还是接受了家里的支持。何安居拿到钱以后,就开始寻摸着买一套房子。自己本身是一个中介从业者,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每天有机会最先接触到性价比高的房源。住在大城市的人要买商品房,不仅仅是为了落户安家,还为了有个房,中国人对买房置地,有个很深的感情,在农村也一样。刘超美因为常年在县城做点生意,所以挣了点钱,于是就想着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改成二层小楼房,一方面改善下家里的住房条件,一方面也在村里人面前长脸。因为在大李村,还没有人家盖起了二层小楼。刘超美和刘小娥的新房正在如火如荼的筹备着,老房子很快就拆掉了,而住在隔壁的李建明和高翠兰不高兴了。因为现在他们住的房子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造的,大家都差不多高度,但超美和刘小娥要盖的新房子,比邻居高翠兰家盖得高很多,高翠兰就认为刘小娥想压迫他家一头,心理非常的不高兴。而且刘小娥盖房的高度没有和他商量好,这样盖起来房子不知道会遮住高翠兰家多少的阳光。已经在心理憋着活的高翠兰天天监视着刘小娥家的盖房进度这天突然看到了刘小娥家盖的房子下的地基,终于是压不住火了,然后大吵着跟刘小娥说“姓刘的,你跟我出来,你看你们盖的房子” 。刘小娥听到喊叫声,赶紧出来问“哟,姓高的,你鬼叫什么,房子怎了,我盖的房子,怎么了”。高翠兰说“你看看你这个地基下的,以后这两家,怎么留滴水”。如果经常在农村生活的人或者是经常去农村的人就会发现邻居之间会有一个夹道,两家房子并没有紧挨着,而是有一个夹道。很多人不解,其实这是盖房子时留的空隙,农村叫“滴水”。也就是你房顶下雨会向下滴水,但这个滴的水不能滴在别人地方上,所以你盖房时是不能盖到你自己宅基地边上的,要留出一定的地方来。一般情况下,一层瓦房留七寸,现在农村如果盖的是两层,按照以前盖房的规矩,两层就需要留三十到五十公分,这个两家是可以协商的。刘小娥一看,是自己疏忽了,为了把房子盖的更宽大点,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不知道是刘小娥的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忘记了,但是她不能承认这个事情,于是就开始打起了马虎眼。然后说“怎么不能留滴水,这不中间还有距离” 。听着吵架声的村民都围了上来,大家一看这个房子盖的是真的过分了,两间之间只留了两公分不到,这个在农村是很忌讳的。但是此时的刘小娥骑虎难下,就是不承认。对于这样的原则性问题,李建明也不能容忍,这个是触碰了作为邻居的底线。于是李建明就说“你们家有钱,你们盖五层楼都没有人问,但是你们这样干,这个还把我们当邻居嘛,这个以后,咱们两家还能处嘛,如果你们今天不改,今天你们的房子就别想盖”。于是李建明就到家里拿来了铁锹,准备砸刘小娥家的地基,刘小娥家见状,也抄起了家伙,这个火药味顿时浓了起来。而正在这时候,不知道是围观的群众里面,谁打的电话,王帮勇书记及时的赶到,然后大声呵斥道“干什么,这是要上天嘛,还抄家伙,这个是法治社会,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邻里之间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高翠兰赶紧上前,说了事情的原委,王帮勇一听,然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于是主持公道说“刘超美,你们家能到县城做生意谋生挣钱,是我们村上的模范,这个是值得村民学习的。但是你们要知道,邻居之间盖房留滴水,这个也是农村的规矩,你们有了钱了,建起了新房子,但是你们同样也要给村里做榜样,让以后盖新房的村民,也要遵守规矩。知道吧。远亲不如近邻,这么简单的道理懂吧”。村民们听了,都觉得王书记说的在理,然后鼓起掌来。刘超美和刘小娥,被书记的这么一吹捧,瞬间地位也升高了很多,村书记都这么说了,肯定要给书记面子,于是刘小娥就装着高姿态说“书记既然这么说了,好的,好的,那我们就给村子做个榜样,虽然我们家是村里第一个盖二层楼的,但是我们遵守村里的规矩,希望以后的人,大家也都这样”。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事情过去以后,没过多久,刘小娥家的二层楼盖了起来。再没过多久,两家也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友好相处情景,毕竟都是邻居,没有解不开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