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听白芨的话,乱了阵脚。她只慌乱在门口对着里头的姜暖喊了一句:“暖儿,娘等等再来看你!”
姜暖听着赵氏匆匆离去的声音,抬起头来,脸上却是不见丝毫难受的样子。
她不是早就习惯了赵氏如此么?
厢房里头唯独只剩下了白露,意识到了姜暖或许并没有她面上显得那么难受,恍然之间觉察到了什么,只跪下冲着姜暖磕了一个头,虽是没多说话,可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姜暖在床头晃荡着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白露,你说娘等等会怎么来责怪我呢?”
她就没有想着做这事儿要避着白露,有心想要试探白露一番。若是白露有去告状的心思,她自然也有应付的办法。现在这般,无疑也是同白露说她的信任罢了。
“小姐,照着夫人的心思,怕是今儿个晚上没空来理会您了。”虽然是才进府,可白露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不如早些安歇下了。”
姜暖点头,她恰好有这想法来着。
“那就早些睡了。来来来,今日想来也没什么人会打扰我们,过来同我一起。”姜暖说着便拍了拍床:“咱们今日早些睡,这明天还指不定有场什么事儿来闹腾我们。”
白露也不客气,伺候着俩人一起洗漱干净了,便上了床。
隔壁的闹了整宿,带过来的人都没睡好。唯独姜暖带着白露,俩人美美睡了一觉。
等到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换上了素色的衣衫,头发胡乱挽了起来,带着白露出了厢房。
白露有些好奇,到底是寻思着和姜暖还尚存了些陌生,便也不做声,只乖巧得跟在了身后。
“…”可是,等姜暖明显是有目的得朝着某个方向去的时候,白露还是露了几分疑惑出来。
“走吧,陪我去采些好茶。”姜暖轻声说道:“我曾听祖母念叨过,这边山上有棵野茶树,便是当年祖父母喝了都能夸一声好。”
这倒是在意料之外了。白露抓不到头脑,身为一个合格的丫头,自然没有置哙的余地,只跟在了身后。
山上的凉风吹来,吹得姜暖身上的衣服飘飘荡荡,只显出了她过分瘦削的身影,看着便让人起了三分怜意。
不过片刻的时间,姜暖和白露便到了野茶树之上。
这地儿平常不太有人来,山茶长得茂盛又青翠。
姜暖只和白露念叨了几句该怎么采茶,俩人便动作了起来。
一晃眼便是半个上午的时间过去,姜暖和白露也不过只是粗粗得了一斤零点的新鲜茶叶。
她将茶叶给收了起来,便带着白露下山:“小姐,您这打算是…”
能让祖父母喜爱的茶叶,自然也是不能独享了。心思流转之间,姜暖说:“自然是送于爱茶之人。”
等下了山,时间已经到了半晌午。
赵氏忙活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劝了闹腾了一个晚上的明珠睡下,才揉着疲惫的额头,身心疲惫:“暖儿起来了没?怎么没见她过来?”
“二小姐她一大早便出去了。”白芨听到了,忙不迭便说道:“到现在还没回来。”
听到了白芨的话,闷了一个晚上的赵氏顿时就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才出了厢房,就看到了姜暖带着白露,手里头还拿着一捧子的绿叶,便是喝道:“姜暖,明珠昨儿个差点没了,你今天倒是有心情上山,是不是非得你明珠姐姐死了给你让位你才开心?!”
这话听了,便是白露也跟着惨白了脸。
白芨站在了赵氏的身后,露出了些许的黑色眼眸根本不敢看姜暖,透出了几分心虚和愧疚。
姜暖面无表情,将茶叶给收了起来:“当初娘在祖母面前喝了一口茶,便是连连夸赞。我昨日闹了脾气,怕娘担心,今日早早儿上了山,只想给娘采点喜爱的茶回来让娘消消火。”
姜暖抬头,虽然看得神色平静无波,可赵氏却从她的视线之中读出了绝望:“娘,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姐姐因为我天天闹腾,娘为了姐姐责怪我。如果我没有回来,局面是不是就不会这般了?”
赵氏的手却是颤抖了起来。
她神色有些慌张,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想去拉姜暖的手。
可是姜暖却是无声避开了。
她退后了一步,脸上带着笑容:“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用这般苦熬了,也不如没有想起来这些琐事。索性不如就消失在那场坠崖之中了。”
“暖儿,暖儿,你也是娘的骨肉,你怎么可以这么想?!”赵氏哆哆嗦嗦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她总觉得姜暖似乎有些奇怪,让她奇怪到心慌:“你们都是我的宝贝,明珠是,暖儿也是。”
姜暖歪头笑了笑,看着赵氏:“白露,你把茶送去,劳烦了小和尚做成茶叶。这茶是当年祖父在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你回头送与昨日的伯父那头,再悄悄告诉他茶树长哪儿了。”
“暖儿,暖儿!”赵氏不知该如何,只反复念叨着姜暖的名字。
“娘,谢谢您。”姜暖说道,忽然在赵氏目眦欲裂的表情之中,笔直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她昨日就在想,若同样是这么寻死觅活的,赵氏又该如何?
姜暖想着,脚下步子一快。即便是白露都来不及,她便到了边上的一个小悬崖之上,眼看着就要坠落。
“暖儿,暖儿回来!!”赵氏声嘶力竭得吼着,声音都劈了叉。
她软倒在了地上,没有丝毫力气。五年前,姜暖坠崖,她只听了消息。而现在,姜暖却是在她的面前活生生得存了死志。
“我什么都给她了,连娘都让给她。娘您也有她便够了。只是祖父母我不会让她,我便去陪着祖父母。”说着,姜暖一个用力,便朝着悬崖下头而去。
赵氏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她视线里的最后一幕便是姜暖穿着一身的素衣,迎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