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殊途。
自古便是如此，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孔笑笑身上。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下方众人指指点点。
孔笑笑听着那些议论中夹杂的谩骂，手不断颤抖。
孔笙一把握住了孔笑笑的手，表情却是极为平静。
＂前辈，不知你神风门是如何定义妖的？＂孔笙问道。
白悟常愣住了片刻，皱了皱眉说：＂非人即妖！＂
孔笙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我再问前辈，真龙凤凰青鸟麒麟，是否为妖？＂
＂这个……＂白悟常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下方的议论声也小了起来。
东方绝赶紧插嘴道：＂放肆！孔笙，真龙凤凰那是何等存在！岂是这女妖所能比的？＂
＂我在问你吗？＂孔笙的气势瞬间就锁定了东方绝。
东方绝竟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实在是孔笙在天羽城积威多年。
白悟常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所说的那句＂非人即妖＂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有些话说错了是要掉脑袋的。
据说在中土神州曾出现过神兽真龙，若自己今日说错了话，岂不是会给神风门招来灭顶之灾。
孔笙紧接着又问：＂据晚辈所知，神风门开派祖师座下曾经有一灵兽，乃是一头五头金狮！至今神风门还供奉着那灵狮的雕像，是也不是？＂
＂请问那灵狮是人是妖？＂
白悟常再次语塞，良久才道：＂灵尊随祖师开创我神风门，扶危救困，做了诸多善事，怎能用妖字来形容？＂
孔笙笑了，道：＂那神风门可知道我这妹妹做了什么恶事善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连听都不曾听过就下结论，未免有些过于武断了。
白悟常摇头。
孔笙接着又问了一句：＂古老相传，真灵乃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另一个世界的样子。敢问……＂
孔笙回头看着众人问：＂敢问诸位在另一个世界有多少不是妖啊？＂
见众人都不敢搭话，孔笙的声音更大了。
＂没错，我妹妹就是妖！＂孔笙的这一句话将众人的思绪带了回来。
众人都以为孔笙要辩论下去，却没想到他突然话锋一转。
＂生于天地间，是人是妖真的那么重要？存在即是道理！连这片天地都不曾灭杀妖族！便证明于天地而言，人妖平等！＂
＂尔等有什么资格以人的姿态处置妖？＂
一个之前被孔笙一剑杀过的男子突然喊道：＂妖吃人！＂
＂人不吃妖吗？若是如此，在鸡鸭鹅狗猪眼中，人岂不是比妖还可怕？＂
孔笙再次道：＂妖分善恶，人分好坏，有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东方绝。
＂杀妻灭子，残害良人，这些人活得还不如妖！＂
白悟常皱着眉头，他总觉得孔笙是在说给他听，然后他转头看向了东方绝，忽然问道：＂你老家在天羽城吧？我会派人去一趟。＂
东方绝脸都变了。
孔笙深吸了一口气道：＂煌煌天道，善恶自有定论！我是人，她是妖！但是她是我妹妹！＂
＂倒是神风门让我刮目先看，自诩为名门正派，有些道理却还搞不明白，老祖宗是否有告诉尔等所谓除魔卫道，除的是什么魔？卫的是什么道？＂
＂又是否有告诉尔等什么叫有教无类？＂
白悟常脸色阴沉地就要滴出水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好，好一个有教无类！今日我神风门受教了！我宣布，你二人可直接进入神风门内门！＂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男子出现在场中。
此人虽然满头白发，但是面貌上看上去竟然比白悟常还要年轻。
白悟常见到此人立刻恭敬地喊道：＂二师兄！＂
下方立刻传来惊呼声。
白悟常的二师兄，在整个神风门应该就只有一人，神风剑神，长空吟。
长空吟看了看孔笑笑，随后道：“这一次是我师弟的错，只要你心向善，是人是妖我神风门都要，这是我长空吟的承诺！”
那些青年才俊无不惊叹。
不愧是享誉西陆的一代剑神，果然心胸不凡。
只是一些世家的老者神色有些怪异。
随后又看向了孔笙，长空吟刚准备夸赞一番这个让自己师弟都吃瘪的青年才俊，却突然愣住了，问道：“你……丹田破碎了？”
此言一出，下方顿时传来了阵阵惊呼声，一个丹田破碎的人竟然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让这些自诩为天骄的人，脸上无光。
孔笙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长空吟明显皱了皱眉，脸上出现了一丝惋惜。
白悟常立刻道：“师兄，此子丹田破碎，日后再难有一丝一毫的进步了，是个废人，若是让他进入我神风门内门，恐怕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
孔笙让白悟常丢了脸面，他自然看着孔笙不顺眼。
东方绝站在一边，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孔笙的丹田破碎了，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惊天之喜啊，这个消息若是传回了天羽城，看他孔家还如何嚣张！
想到此处，东方绝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明显。
“二师伯，此子若是都能进得了内门，那在场众人恐怕难以心服口服啊！”
此言一出，下方顿时炸开了锅。
“就是就是，神风门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孔笙从始至终脸色平静，平静得让白悟常不安，长空吟忽然压低了声音问：“我不解，丹田已碎，你为何还有修为在身？”
孔笙摊了摊手说：“也许苍天看我长得帅。”
他总不能将龙脉入身的秘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长空吟双手下压，镇住了场中的混乱。
“你叫什么？”
“孔笙。”孔笙不卑不亢。
长空吟摇了摇头说：“可惜了，可惜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依靠什么保住现在的修为，但是从古至今，没有丹田者，是绝对无法再修炼了。”
“不如这样，你……”长空吟似乎是挣扎了一下才道：“你去外门先跟着学习一两年。”
外门？刚刚还说内门的，刚刚还说有教无类的。
这位神风剑神在孔笙心中的印象刹那间便跌入了谷底。
孔笙嘴角带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然后道：“不过如此。”
长空吟道：“至于这位姑娘，我长空吟说的话一定算话，你小小年纪便有了九星的修为，有资格进入内门。”
孔笑笑看向孔笙，然后道：“他不进，我也懒得进。”
懒得进？这话在场谁敢说？
“大胆！你当自己是谁？竟然敢如此轻视我神风门。”白悟常大喊。
孔笙的声音却是响起，道：“我说了，神风门不过如此，对不起，这神风门老子不进了！”
说完拉着孔笑笑就走。
众人竟然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小家伙，神风门的脸面很重要的。”一道剑光猛然自孔笙身后而来。
孔笙下意识回身，手中邪阙剑爆发大片光芒。
轰——
噗——
一口鲜血喷出，孔笙已经被远远地击飞了出去。
“孔大哥！”笑笑冲向了孔笙，随后一起怒视着神风门方向，那里长空吟手持长剑，冷眼看着两人。
以大欺小，还是背后偷袭！这就是神风剑神？
刚刚还一副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模样，现在竟然做出这等不堪之事。
“你……”孔笙指着长空吟。
长空吟仿佛变了一个人，蔑视着孔笙道：“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人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千万不要太狂妄。”
“整个西陆，你是第一个拒绝我长空吟的人。”
长空吟一步步向着孔笙走来，没有人敢阻拦，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过长空吟的名头，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
长空吟，身上最显著的两个标签，一个是剑神，一个喜怒无常。
他手中那柄剑不仅杀坏人，也杀好人。
“今日我神风门招收弟子，却被你闹得成了笑话。”
“我本不该对你出手，毕竟我也觉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有教无类这个词很新鲜，我觉得你该是一个有趣的小子。”
“可惜啊，你为何不识趣？”
“可惜啊。”长空吟又感叹了一声才道：“我给了你一个台阶，若是你甘愿进入我神风门，就算在外门做个挑粪工，也算我没有食言。”
“也显得我神风门大度，或许会传为有一段佳话。”
“可惜你偏偏要挑战神风门的底线，那你注定只能成为笑话了。”说着话长空吟提起了剑，剑光在空中闪烁。
剑气如龙，凝而不散。
长空吟抬手一指，那道剑气竟然来到了东方绝面前。
“你和他有仇？今日二师伯借你一剑，斩了他。”
东方绝神色激动，这好事竟然就来到了自己头上？大悲大喜，怎么这么突然呢？
“还愣着做什么？”白悟常喝道。
东方绝赶紧握住了那道剑气，刹那间一股杀伐之气席卷全身，忍受不住，一剑斩了出去，正冲着孔笙而去。
孔笙刚要反击，却发现一道光芒竟然将自己禁锢住！
躲不开！
难道就要等死吗？
“唉——”一声叹息响起，是饕餮的声音，他的灵魂本源受损，但是此刻不得不冒死帮孔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