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有诗看着手中的小纸条熟悉的字迹,她不禁有些想笑。
纸条上写着:今晚戌时初,老地方不见不散。
四皇子宋祁夜在邀约她,见还是不见?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就算选择不见宋祁夜也没什么,但她还是想去见一见对方。
至于原因嘛,她当然不可能是对这个渣男有情,无它,她就是想亲眼看一看他现在的惨样罢了。
小纸条上说的老地方指的是宁远侯府东北角处的大榕树下。
此处僻静,少有人造访。
因为她到底是个女子,要注意闺誉,经常出府多有不便,所以之前两人来往密切时,就常约在这棵大榕树下见面。
纳兰有诗照旧踩着之前放在这里的梯子翻墙,动作利落潇洒。
她的脚才落到实处,还没等转身就被男人拉住手腕,在原地转了个圈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她被迫听着他胸膛处传来的有力心跳,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水香,清幽好闻。
“四皇子殿下,你先放开我!”纳兰有诗推拒着,满脸的挣扎和不安。
感受到心上人对他的抗拒,宋祁夜心中一沉,他莫名有些不安,但长期处于上位者的他下意识冷声斥道:“虞诗,你安分点!”
但说完,宋祁夜到底还是松开了她。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贪婪地凝视着她,目光仔细描绘着这张他在心中早已反复想了无数次的面容。
想她秀丽如新月的眉毛,清澈无辜的琉璃眼眸,玲珑的琼鼻,红润的唇瓣,还有那软乎乎、白嫩嫩的脸蛋,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醉人的浅浅梨涡。
还是那么的可爱迷人,还是那么让他沉迷。
宋祁夜凝视纳兰有诗的同时,纳兰有诗也在打量着他。
男人的面容依旧俊雅风流,只是略显沧桑了些,下巴处青色的胡茬若隐若现,眸中透着些许疲惫,如同蒙了尘的明珠。
在看着她的时候,眸子又发出微弱的亮光。
看到他过得不太好,纳兰有诗心里顿时觉得舒畅多了,也不枉费她之前表演布局了那么久。
而与纳兰有诗的心理不同,宋祁夜在看到她红润白皙的面容,更甚以往的诱人风情,他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在那日将书信交给纳兰有诗的之后,他接连被朝中多位御史言官上书弹劾。
他就意识到纳兰有诗的行动失败了。
接着,不光是他,连跟他一派的官员因为各种原因遭到贬谪,连带着皇上也逐渐对他不满起来。
他忙得焦头烂额,但依旧无济于事。
这段时间里,全世界似乎都在与他为敌,腹背受敌,导致他做什么都不顺,想要反击却收效甚微。
如果纳兰有诗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就会知道这是男配光环敌不过男主光环的缘故,他才会一败涂地。
更何况在原著最后的结局中,他也没能如愿登上皇位。
经过各方势力这么长时间的打压,如今皇上终于对他宋祁夜彻底失望,给了他一块封地,将他封为王爷赶往封地就这么打发了。
从此,他的帝王梦算是碎了。
宋祁夜的话语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凶了,不禁低柔了声音:“诗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就要前往封地了,如今我只想问一句: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如果你愿意,我马上着人前往府上提亲。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永远只爱你一人。”
男人的誓言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纳兰有诗根本不会信这些轻飘飘的承诺,更何况她不喜欢他,对他一丝好感都没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而已,又何必当真呢?
“四皇子殿下,我们往后也不必再见面了,您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纳兰有诗此刻就像一个翻脸无情的渣女,决绝地想要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宋祁夜在开口之前,已经预想过她会出现的各种反应,却唯独没有料到现在这一种。
他不敢置信地抬眸死死盯着她,双手捏着她的肩膀,讥讽地反问:“不敢高攀?那我们之间的过往怎么说?当作不存在么?”
纳兰有诗的目光微微躲闪,将脑袋撇到了另一边,眸中含着泪花,声音低得如同奶猫叫。
“以往是臣女不懂事,才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宋祁夜气极了,手指微微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但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在看到她眸中打转的泪花时猝不及防地被浇灭了。
“你……”
他即将出口的恶毒讥讽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真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自从不自觉喜欢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伤害不到她了。
可偏偏这个小没良心的,这么绝情!
“你别这样伤我,你要是有苦衷的话,就告诉我,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宋祁夜执起她白嫩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深情款款,可她心中已经有些不耐,不想再陪她演戏。
纳兰有诗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神情泛着高不可攀的冰冷,眸中的水光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下不必如此放低身段来继续假意哄骗,臣女惶恐,既已说清,我们往后也无须再见!”
说完,纳兰有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到她这么说,宋祁夜就意识到她已经知道用书信利用欺骗她的事情。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原本他想着以后总有机会弥补她,但现在看来他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可是要他放手,他甘心么?
但他就算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他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又有何脸面去要求她原谅他,况且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宋祁夜眼睁睁看着纳兰有诗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心中只余下苍凉的无力。
他静静感受着心脏泛起细密的疼痛,不禁抬头看了天边那一轮弯月,清冷的月光浅浅挥洒在地上,落满了一地的银霜,透着一股无言的寂寥与悲愁。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不点怨不得旁人。
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角,独自踩着满地银霜静静远离了有她的地方。
谁都没有发现,此时从暗处走出来一个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神情晦暗不明,俊美非凡的面容仿佛泛着冷月的寒光。
他亲眼目睹了在这棵榕树下曾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