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的兰花已经全然盛开,如同披了一层白色的轻纱,霞光轻抹,如同从天上飘下来的云彩,却又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纳兰有诗漫步在花丛之中,似新月出岫、花树堆雪般的空灵气质,一时间竟比空谷幽兰还要引人入胜。
她只轻轻一回眸,便已胜却人间无数。
人总是会欣赏美丽的事物,哪怕这美与自己并无什么关联。
看到眼前如此的美景,贺承渊原本略显忧郁的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更显得眉目温和,气质温润。
他风度翩翩地拱手行礼道:“多谢摄政王殿下方才仗义执言,您有什么话,大可对贺某直言不讳。”
纳兰有诗停下脚步,目光瞥向贺承渊……的脸。
她心中对他充满异域气息的俊美容貌很是喜欢,这一眉眼一轮廓都让她觉得赏心悦目,原本含着冰霜的眼眸不自觉就微微柔和了下来。
她在心中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认真地说道:“其实,他们之前说的话你不必介怀,本王刚才所说的话也都句句属实,你的长相并没有异于常人,可能你的母亲是外邦人也说不定。
而且你现在这样很好看,就算还比不上本王,但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俊颜。”
听到她自夸的话语,贺承渊不禁一愣,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敢相信外界传言冷漠残暴的她会有如此有趣的一面,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但随即他真心应道:“摄政王殿下说的极是,贺某必定谨记于心。”
同时听到纳兰有诗提到他的生身母亲,他不自觉努力地回想起自己的母亲,可他的脑海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南昭国的国君,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而且南昭国宫里的人对他的母亲更是讳莫如深,从没有人敢跟自己提起他的母亲。
可人哪有不好奇自己的母亲的。
他也曾试图寻找过母亲的痕迹,可无一不是无疾而终。
有一次,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起宫里的老人,可对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他父皇撞个正着。
那时他父皇面色铁青地看着他,二话不说就命人将那个老宫人带了下去,从此他就再也没见过那名宫人,而且他发现宫里开始不停地更换宫人。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可他却无力阻止,他恨透了这种被蒙在鼓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到了最后,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多是一些新面孔,问了也白问,他终于还是放弃了。
迄今为止,他对母亲的认知还是模糊不清的。
也许事实真如纳兰有诗所说,他的母亲可能真的是个外邦人吧!
只是,他心中到底还是不敢彻底相信这个解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世上真的有某个国家的人都是金头发、蓝眼睛吗?在那里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歧视吗?”
“当然,本王没必要说谎骗你们。”纳兰有诗淡然而坚定地回答道。
与其说这个问题是在问她,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这么多年来,真正让他感到痛苦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即使别人再怎么用语言来攻击、嘲讽他,那些难听的话语对他来说,也只是毛毛雨罢了,从没有进到他的心里去。
可他心里一直有一根刺扎着,那就是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异于常人的,
多年缠绕在心头的疑惑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贺承渊的心也不禁放松了下来,像解开了禁锢着他的枷锁似的。
看到贺承渊如释重负的神态,纳兰有诗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了。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说说,提供一种可能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依据。
不过,只要能解开捆绑在他身上无形的束缚,就足够了。
至于崩人设什么的,当然是不存在的了。
她也不会这样的错误,当初她绑定系统的时候,佩佩就已经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她只需要在任务对象面前保持人设,完成相应的任务,在其他角色面前只要不过分崩人设就行。
她可以根据自身的喜好和处事风格,稍微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变动。
三言两语解开贺承渊的心结后,纳兰有诗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才放他离开。
其实在整个过程中,她都在欣赏他的颜,并没有太在意其他的。
但别看她现在对贺承渊的颜感兴趣,但遇到另一个长得好看的她也会感兴趣。
她只是在欣赏她认为美的事物,却不会认真地用心喜欢。
她的心就像那天上无忧无虑的云,漂浮不定,注定不会倾心喜欢上某个人或某件事物。
任务对于她而言,就如同游戏里的副本。
她只想不断打怪升级、游戏人间,要想她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什么真心,那未免太可笑了点。
而贺承渊却对纳兰有诗有了很大改观,他觉得她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但至于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在这之前,他曾远远地见过她一面,那时她正在下令责罚犯错的宫人,责罚手段之毒辣、场面之血腥,令人胆寒!
当时只觉得她果然如传言那般有着倾世的容颜,却也有着一副狠毒的心肠。
可现在他对她的看法完全变了。
而当一个人对心中原本隐隐厌恶的人改观时,往往会对她的行为下意识地进行美化。
贺承渊正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在对纳兰有诗的看法发生变化后,他忽然觉得以往都是自己太过武断,才被不知真假的传言蒙蔽了双眼。
她并非是传闻中那样不堪,他能感觉到她藏于深处的不为人知的善良与柔软。
是她太过会用冷漠凶残来武装自己,才会让人下意识得地只感受到用来保护自己的尖刺,而忽视了她的内心。
而对于贺承渊内心的感受如何,纳兰有诗是半点都不知道,也不会去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要是她知道贺承渊内心的想法,也只会感叹一句:这货内心戏真多,给她的滤镜开得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