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决不——”
“你愿意讲和吗。”
陈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九条裟罗,闻言摇摇头,挥刀准备像打冰球一样把她扫下场去,九条孝行的声音传来,陈桑的手一顿,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去:“讲和?”
“家主,我还能……”
“你住口!”
九条孝行怒斥一声,九条裟罗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再也支撑不住,躺倒在地,双眼微眯,缓缓喘气。
瞥了一眼虚弱无比的九条裟罗,陈桑收起刀,转身正对九条孝行,脸上的刀疤显得狰狞,戏谑地问道:“喂喂喂,我没听错吧,九条家主竟然为了一个养女要与我求和,我没听错吧,各位。”
话音落下,围观的群众中传来窃窃私语声。
“陈桑你——”
“你什么你。刚刚我就想说了,你要是看我不爽,那就站上来,和我干一架。在那你你你你个半天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九条家全是结巴呢,怎么没看你们在大狱里审问犯人的时候结巴呢。”
“!!!”
陈桑嘴上毫不留情,九条众人都快气疯了,哑口无言的同时头上热气直冒,好几个人上前一步,但对于刚刚决斗中滑稽而又恐怖的一幕幕心有余悸,心气瞬间蔫了半截。
九条孝行毕竟是家主,在众人都急火攻心的时候强压火气:“决斗是我代她发起的,你有什么不悦,可以冲我来。没必要为难这些小辈。”
“决斗是你发起的,但应下决斗的还是她。”
“裟罗跟随将军多时,既是幕府的大将,也是将军的心腹。”
陈桑闻言笑道:“好啊,那就冲你来。”
说着,陈桑走到勘定奉行原本观战的地方,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用手撑住头,望着他。
九条孝行深吸一口气:“你说吧。”
陈桑上来就开门见山:“在天守阁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我死,对吗。”
说话间,陈桑的目光宛如锋利的刀刃扎在九条孝行的心上,让他不得不说实话:“是……”
顷刻间,全场一片哗然——
“才见一面就要人家死,这天领奉行也太霸道了吧。”
“谁说不是啊。我有个从大狱里死里逃生的发小,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断了,想上鸣神大社求签都不方便。得亏社里的巫女特意从山里下来为他祈福,不然这后半生……难以想象。”
“早就看不惯那些同心了。在路上见到绫华小姐非但不行礼反而还动手动脚的,若不是绫华小姐宽容大度,身边的侍从早就动手了。”
“你说的是托马吧。那是个好人啊,神里家的家务繁忙,他还特意抽时间帮我照料那些花花草草。”
……
群众舆论一边倒的斥责,不知是感到羞耻还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九条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陈桑面不改色,随后继续说道:“你向将军发起决斗,以为能借将军之手将我除掉——”
“如果你输了,我会让裟罗向将军求情。我只是想让你离开将军。”
陈桑还没说完,九条孝行便连忙打断。
因为他清楚,有些事情,如果一旦被摆到台面上,他便脱不开干系。
“现在我赢了,所以你也想让我放她一马。就凭你所谓假设中的求情?”
“你和裟罗,都是为将军做事,为稻妻做事,并没有什么大仇。就算有,也是因为我。”
“可是御前决斗是神圣对决,既然是决斗就必定有落败的一方。之前有过和局的先例吗?”
“是……没有。但是,在大殿之上,将军大人并未允诺此次决斗,如此说来,你们之间不过是切磋,切磋而已。”
九条孝行集中生智,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盲点。
当初他听到陈桑应允扭头就走都忘了向将军寻求意见,但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
陈桑不慌不忙,继续说道:“若非如此,一场普通的切磋,用得着将军大人亲自观战吗?你这是在浪费将军大人的时间啊。”
“这……”
九条孝行哑口无言。
没等九条一方继续发作,陈桑继续说道:“不要让我听到有人说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类的话。决斗的是你们发起的,你们最开始的想法也是让我个人承担决斗的死亡风险。现在却要我服软,要我仁慈?你们可真能给脸上贴金啊。”
九条一方彻底无话可说。
沉默了一会儿,陈桑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看着他们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们无非就是希望我放过九条大将。我们之间除开这场决斗,还有各自的立场,确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你愿意——”
“但谁说必须是和局她才能不死呢。
只要有人能替她接下将军的审判,她不就活了吗。”
九条众人抬起头,惊惧间,只见陈桑抬手指了过来:“是你,还是你,又或者是你
还是您呢,九条家主?”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啊,只要有人能替九条大将接受将军大人的审判,她不就没事了吗。”
“狠,太狠了。谁能想到,九条家主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妙——啊!妙妙的妈妈给妙妙开门真——妙到家了。”
“我看可以让九条家主身边的那几个公子哥替九条大将接受审判。整天不学无术,骄纵顽劣。”
“九条大将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相较之下,九条家谁去接受审判我们都能接受。”
……
一时间,人声鼎沸,九条众人被推到风口浪尖,骑虎难下。
九条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他的,一时间没有人愿意出来接受这投胎大礼包。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身影,从中穿出,随后一字排开站在九条裟罗的身边,对着陈桑大喊道:“我愿意替九条大将接受审判。”
看着面前这一个一个血气方刚,眼神坚毅的小伙子,陈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渣:“你们……真的愿意替她去死?不要命啦。”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随后,请愿声此起彼伏。
不知不觉间,他们排成一圈,人群外还有一群人,他们攥紧拳头,强忍泪水没有进来。
“稻妻不能没有就九条大将,我们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她。”
“对!”
一人高呼,百人齐应。
陈桑点点头,随后从容不迫地走到九条裟罗的身边,蹲下身,轻声道:“我赢了。
你欠我一条命。”
随后从那帮小伙子的中间穿过,走下台去。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意思……”
陈桑停住脚,没有回头。
“你,你什么意思。”
陈桑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过身,隔着人墙,神神秘秘地对九条裟罗和九条众人说道:“你们就不好奇我究竟是怎么成为的御侧保镖吗。”
说完,转身离去。
不知何时,高台上早已没有了将军的身影。
在幕府军的搀扶下,九条裟罗站了起来,还没走几步就如遭雷击,随后一言不发。
小伙子们也不再多问,搀着她走下台去。
此时,最尴尬的莫过于九条众人。
经此决斗,他们失了民心,九条裟罗下台前没有等他们,将军更是耳闻目睹了今天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们对一个保镖起了杀心。
……
“……她明明输了,为什么没有被雷……那位将军大人审判。”
“你还记得之前殿试时候的事吗。”
“记得啊。经过醍醐灌顶后,你通过了殿试,然后成为了御侧保镖。有什么问题吗。”
“你再想想,仔细想想。”
“嗯……恕在下愚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好吧好吧。从哪说起呢……噢!就,我在殿试的时候不是勉强接住了【无想的一刀】吗。”
“对啊,然后呢。”
“没了。”
“就没了?”
“哎呀~”
“???”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有人帮九条裟罗接下一刀,那不就不用死了。”
“对啊,然后呢。”
“那我殿试的时候勉强接下了一刀——”
“哦哦哦!在下悟了,原来是这样,在这等我呢。”
“你啊。”
“嘿嘿嘿……平常想不通的事,在下就不会去想。该懂的自然会懂,即便现在不懂,以后慢慢会懂的。”
摆烂是吧,哥们纯走摆烂。
“那后来呢,御前决斗之后呢。”
“之后,我就向将军申请加入【眼狩令】的推行工作当中,天领奉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一直到将军将我驱逐出境,他们都没敢再对我做什么。”
“难怪那位幕府军的大将一见到你就苦大仇深的样子。陈兄当初属实是把九条家得罪狠了。
“可不是嘛……”
……
山道之上,陈桑还在跟行秋吹嘘着自己是如何在九条孝行的算计下“死里逃生”并且绝地反击的,一抬头,便看到了鸣神大社的巫女,已然等候多时。
“陈桑大人,行秋老师,宫司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