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委托时间好巧不巧就在半夜。
等于说我和张元都不用睡了，半夜得跑去屠宰场盯梢。
按照委托人的说法，好像是半夜这里总会有个小孩在哭，他一哭，那些猪就跟着惨叫起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把哭声淹没，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但是猪被折腾的不轻，这段时间死了不少猪了，都是睡眠不足加精神高度紧张，活活吓死的。
蹲在猪圈后面，我有些纳闷的四处去看：“这里竟然不臭？我们乡下的猪圈都能活活把人熏死。”
张元乐了：“当然，这里的猪都活不过两天就会被杀掉然后被各路供货商带走，留下的猪圈也天天有人打扫，怎么可能会臭?”
城里人养猪这么讲究的吗？
只是这么大的屠宰场，得需要多少员工才能保持这里每天都干干净净的啊。
正在我好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我扭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铁门已经不知道何时打开了。
一头膘肥体壮的黑影正在慢慢的从中走出来。
“快，把它关回去。”
张元皱着眉头恨不得躲出去老远，“它身上好臭啊！”
他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没想到胆子会那么小，连头猪都会害怕，没办法，只能我来啊。
我刚想靠近那头猪，却突然感觉这猪的颜色不对劲。
一般肉猪应该是那种健康的粉色，为什么这头却是浑身漆黑，甚至头都要比一般猪更小更圆？
变异了吗？
我一边不自觉的想着，一边试探着上前把猪往回赶。
就在我刚刚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只见那头猪突然闷声不吭的冲我撞过来，我吓了一大跳。
琉璃迅速出现在我身前，手起刀落。
“骨碌碌……”
什么我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的头滚落，残留的身子摇晃了晃，随即一声不吭重重摔倒在地，鲜血四处喷溅。
“我的天，这么暴力？”
张元又是一个无比嫌弃的表情加连连后退，“离我远点，哦我实在受不了这血腥味！”
我还好，已经习惯了，只是……对地上的猪头产生了好奇，这会是引进的新品种野猪吗？为什么长得那么奇怪？
屠宰场没有开灯，所以我只能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去看。
我用脚尖踢了一下地上那颗头，那头微微翻转，过长的毛发滑落，露出其后一张扭曲且满是皱纹的……人脸。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下，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朝后仰倒去。
若不是琉璃及时扶住我，我可能会直接摔倒在地。
“怎么了？”张元见我这么震惊也很纳闷，“你看到什么了？”
“那是个人头……”我惊魂未定，“我……我杀人了？”
虽然不是我亲自杀的，但琉璃杀它也是出于保护我的意志，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看我如此夸张的反应，张元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信我说的话，随即他掏出一个打火机，蹲下身凑了去仔细观察。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也看清了，那张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脸，只是有些相似而已，单看鼻子和嘴都能看出来它身为猪的特征，只是一双眼睛和人类的极像，黑白分明的眼珠还在盯盯的看着我所在的位置。
“这么吓人？”
张元也被吓了一跳，“不过看样子就是个长得稍微奇怪点的猪，你也别太害怕。”
可……我还是觉得这东西像人。
而且不知道是琉璃下手太利落还是因为什么，这东西直到倒下都没有惨叫一声，当然也有可能是琉璃真的砍的太快，没有给它惨叫的声音。
四处到处是喷溅的大片血液，我们就带着满身血腥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着，一晚上别说小孩哭了，猪叫都没听到几声。
老板来了之后看我们这副惨样子，完全没有半点要追究的意思，反而对我们连连道谢，拿出价钱为补偿，请求我们多守几晚上。
张元这会正缺钱，自然是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屠宰场还有专门的员工宿舍，我们去换了衣服后就在那里小睡了几个小时算做休息。
至于为什么不多睡会，耳边全是猪的惨叫声，这谁睡得着，不精神衰弱就不错了。
“受不了了。”
娇贵的少爷张元更是仅睡了一两个小时，就忍无可忍的坐起来看书。
看他也不好受，我就舒服多了。
现在只要熬到晚上再去蹲着看看……
“吱呀——”
“诶？小师傅是你？”
宿舍的门被推开，门后的是个老熟人，正是那天找我订制棺材还不想登记的男人。
他见到我又是惊又是喜，有些手忙脚乱的道：“你怎么在这？老板说找的大师就是你吗？”
我想了想：“算吧。”
男人挠着头笑得憨厚：“果然小师傅就是高人……来来，我这里还有零食，吃点吗？”
我看了一眼，无非是一些饼干和香肠之类的，那么久没吃饭我也确实有些饿，自然没跟他客气。
男人就坐在对面床铺上笑嘻嘻的看着我，感慨道：“我孩子跟小师傅你差不多大，这会还在上学呢，要是他有小师傅你一半出息，我也放心了。”
“上学好啊。”我自然的跟男人唠起家常来，“上学读书，多好，读书以后才有出息。”
男人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骄傲，但还是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那娃啊，干啥啥不行，脑子笨得狠！也就上学不用人操心，从小到大我没给他多花过一分钱，都是他自己考上的，高中升大学还是保送呢！”
我有些惊讶：“这么厉害啊，以后肯定是个人才。”
“什么人才不人才的。”男人喜滋滋的道，“也就是个书呆子，以后要是能在城里有个住处讨个媳妇，我就满足了，不指望他有啥大出息。”
虽然男人嘴上都是嫌弃，可脸上分明是满满的骄傲和欣慰。
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孩子吧，也是，连工友死了都会帮忙下葬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