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笛儿这一觉睡得虽短,却很沉,而且正好卡在快要下车的时间醒过来。 宁鹤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叫醒姜笛儿,没想到从车内后视镜里一看,便见姜笛儿已经醒了。 宁鹤不由得笑起来,只是又想到什么,唇边的笑意便淡了两分。 车子刚停下,宁鹤便扭头看向姜笛儿: “那个……今天有别的安排吗?中午和我还有你……汤阿姨一起吃个饭?”
姜笛儿愣住了。 正在打游戏的宁琤抬头望向宁鹤,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要用“你汤阿姨”这个称呼,不应该是“你妈”吗? 宁琤疑惑地皱眉,偏头望了姜笛儿一眼,最后还是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什么都不问。 姜笛儿知道她迟早是要和新的父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此刻虽然有些紧张,但并不排斥,愣怔过后,想了想便道: “……中午可能不太方便,下午另有安排,晚上一起吃饭吧。”
中午她和薄越是身体互换状态,下午她要参加宁琤的家长会,想来想去,如果今天要吃饭,只有晚上最合适。 宁鹤舒了一口气,他并不在意具体时间,只要姜笛儿不排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就好,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 “中午和下午是有什么工作吗?”
据他之前的调查,姜笛儿十二月的工作量很少,只需参加几次晚会,就没其他的了。 宁鹤这个问题问出来,姜笛儿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那边宁琤已经咳嗽上了。 一边咳还一边给姜笛儿使眼色。 姜笛儿秒懂宁琤的意思,本来她就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此刻更是不会说要去参加宁琤家长会的事了,只道: “是一些非工作的私人安排。”
宁鹤一听,便不问了。 只是忍不住扭头望向就座椅后面的宁琤,语气十分温柔,却是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咳嗽什么呢?”
宁琤靠着椅背,低头看手机,刚才那一阵咳嗽,别的没什么,倒是让他忽略了游戏,这不,他玩的这个游戏角色已经被围杀致死了。 宁琤一边等待角色复活,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钉,这才慢悠悠地拿话呛宁鹤: “怎么?我咳嗽一下都不行了?哪条法律规定的?”
宁鹤面对姜笛儿时,有多么觉得女儿乖巧懂事是朵花要好好呵护,此刻面对宁琤,就有多么觉得儿子叛逆不听话是根草要好好管教,当即冷笑: “我说宁琤,你是炮仗成精吗?你那是咳一下吗?你刚刚咳了一连串,我问是怕你有病传染了我。”
宁琤拿起手机,挡住自己的眼睛,躲在手机后面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 “我要是炮仗成精,你就是大炮仗成精,只不过上面还画了个固定的笑脸,忽悠无知人让他们以为威力不大,实际上炸起来比其他炮仗都狠……” 语速飞快地说完这一大串话,宁琤便放下手机,见角色已经复活了,正要低头继续玩起来,就听宁鹤语气带笑,声音却冷飕飕地道: “……我还没聋呢?你不会以为你说的话声音小外加语速快我就听不见了吧?”
宁琤:“……” 宁琤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先一步当起了聋子,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浸打游戏。 宁鹤见他这样,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也在心里哼了一声。 随即收回目光,摆正身体,重新在驾驶座上坐好,只是视线不经意地一抬,却正好对上姜笛儿和薄越的视线,显然这两人刚刚正在认真看戏——看他和宁琤对吵的戏。 宁鹤:“……” 宁鹤身为长辈,此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方才和宁琤对吵的自己,显得他太幼稚太暴躁太不成熟太容易生气,实在不符合他这么多年来给自己立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设形象。 宁鹤轻咳了一声,为缓解自己的尴尬。 宁琤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一声“咳”,想到方才宁鹤对他的话,当即就想拿原话怼回去,但好在理智尚存,决定暂时从心,不然宁鹤很可能会恼羞成怒,真的针对起他来,后果会很严重。 宁琤就这么,忍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怼亲爹的话,只低头,默默地又翻了个白眼,以示对宁鹤刚刚那一咳的回应——尽管宁鹤刚刚那一咳并需要他的回应。 姜笛儿看出了宁鹤身为长辈的形象包袱,有点儿想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道: “那我下车啦,宁叔叔再见。”
姜笛儿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她发现才过去一天,她喊宁鹤宁叔叔时就已经非常顺口了,没有半点儿生疏不好意思,甚至她还觉得,如果现在让她喊宁鹤爸爸,说不定她也能喊出来。 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和他亲近了许多。 宁鹤看着姜笛儿下车,笑着道: “回去记得再休息一会儿,我们晚上见。”
姜笛儿笑着点头: “好。”
宁鹤看着姜笛儿,老怀甚慰。 瞧瞧,这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啊,多乖多好。 比一天到晚只会气他的叛逆期儿子好多了。 更比宁瑷…… 想到宁瑷,宁鹤表情微微变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算了,何必再想这个人。 宁鹤目送姜笛儿进了楼道,直到看不见了,这才驱车离开。 下一站是宁琤的学校。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宁琤直接打开车门就出去了,十分干脆利落,什么“爸爸再见”这种话是绝对没有的。 宁鹤也不给宁琤说这些话的机会,见宁琤下车了,立刻重新启动车子,一溜烟开远了。 宁鹤一边开车,一边问薄越: “你现在住哪里?”
薄越报了个地址。 离宁琤的学校很近,没几分钟就送到了。 车子刚刚停稳,宁鹤不等薄越下车,便开口道: “刚笛儿下车你怎么都没反应?”
宁鹤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这个老父亲现在的心态有多么矛盾—— 他看薄越对姜笛儿亲近,就觉得薄越图谋不轨,心里冷笑:以为这样就能和我女儿在一起? 但薄越不对姜笛儿亲近,他又觉得薄越态度不正,心里再度冷笑:就这还喜欢我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