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驶远了服务区,两边的风景迅速往后掠过。 姜笛儿坐在驾驶座,被薄越盯的有些不自在: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问这句话时,她抿了抿唇,并不扭头去看薄越,视线只落在前方,一副非常专心在开车的样子。 薄越的目光先扫过她“专注”的双眸,在落到她被口罩遮住的下半张脸上,认真道: “在看你什么时候会忍不住笑。”
他音色清清淡淡,语速平缓,仿佛和从前大多数时候没什么差别,但姜笛儿却听出了其中的一抹促狭之意。 随即姜笛儿又觉得是自己感觉错了,毕竟“促狭”这个词实在是不像能够和薄越牵扯到的。 姜笛儿眨了一下眼,上下睫毛一触即分,像是蝴蝶扇了一下翅膀。 “我戴着口罩,你怎么知道我笑没笑?”
她看向薄越,薄越感觉自己心尖上就这么落下来了一只蝴蝶。 薄越同样戴着口罩,掩在其下的唇不自觉向上弯了弯,笑意在他眼里荡漾开。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笑没笑?”
姜笛儿乐了,忍了忍,还是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好像变成了庄子与惠子……” 《庄子·秋水》中有一篇记载,原文是: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薄越自然懂姜笛儿说的庄子和惠子是什么意思,他也笑出了声,声音悦耳而有磁性,让人联想到优美的大提琴音。 姜笛儿感觉自己耳朵好好享受了一把,她扭头看向薄越,想起方才自己在服务区将薄越拽出来时说的话和做的动作,忍不住笑得更深,眼角眉梢都染着欢喜。 薄越也正看向姜笛儿,对上她含着笑意的水润双眸,微不可察的一顿,然后道: “你一笑,眉眼也会跟着动起来……” 姜笛儿不明所以: “嗯?”
薄越道: “所以我才知道你先前一直没笑。”
这句话几乎是在变相地承认自从上车后,他就一直在盯着她看。 姜笛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即瞥了眼薄越,但很快又收回视线,连薄越脸上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看清。 姜笛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即坦白道: “我是怕笑到停不下来,所以才一直忍着,但其实心里已经笑过两轮了……” 薄越微挑了一下眉: “就这么好笑?”
姜笛儿点了一下头。 薄越故意问: “哪里好笑?”
姜笛儿摇头不说话,眉眼却越弯越深。 笑意这种东西如果能够成精,必然是从她眼角眉梢养出来的,要化做喜鹊,灵动的地在树枝间飞跃。 薄越想将“喜鹊”偷偷藏进心里,面上却佯怒: “……是说我沾花惹草、招蜂引蝶好笑,还是说我整容成明星的样子好笑?”
姜笛儿知道薄越是在假装生气,却愿意配合表演,当即语气放软,求饶道: “我错了……” 薄越问: “错哪了?”
姜笛儿道: “不该瞎编乱造。”
薄越“嗯”了一声,又道: “是不应该全往反方向编造。”
姜笛儿笑道: “我那是为了解救你嘛,不说的差别大点,她们肯定不信,都发现你和薄越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了,我再说你是纯天然,可不就就暴露你身份了?”
“所以就说我整容?”
“主要是我当时急着将你带出来,想不出别的解释来了。”
薄越跟着想了一下,也没想出更好的解释,可是…… “我可以接受‘整容’,但为什么要给我又立一个‘沾花惹草’的人设?”
姜笛儿想也没想就道: “这样方便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暴躁出场啊……” 薄越侧了下身,望向姜笛儿: “女朋友?”
姜笛儿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将心底深处的话都说出来了,忙轻咳一声,挽尊道: “其实也是为了和你真人的情况做反差——你单身嘛,所以有女朋友的肯定不是你;你又追求感情从一而终,所以沾花惹草的肯定也不是你……” 薄越怔了下,问: “……你怎么知道我追求感情从一而终?”
姜笛儿道: “我是你粉丝,我看过你采访呀。”
薄越又怔了一下,语气有些奇怪: “……你是我粉丝?”
姜笛儿看了眼薄越,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反应: “我没和你说过吗?”
薄越摇头: “没有。”
这次换成姜笛儿愣了,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没和薄越说过…… 薄越微微坐直了身体,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像是开心,又不全是: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粉丝的?”
姜笛儿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来劲了,立刻道: “好久啦,在我出道之前。当时我还没签娱乐公司,你们那个团正火,有个粉丝见面会,我还去了……” 薄越“唔”了一声,又道: “所以你粉了我很久了?”
姜笛儿点头,双眸亮晶晶的: “我是你的真爱粉,你的每一部戏,每个采访,每本杂志,每个代言,我都看过、买过!”
能在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偶像面前说出自己的喜欢,这种瞬间爆发的兴奋感和满足感,可以让每一位粉丝在这一刻忽略所有。 包括姜笛儿。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薄越眼神底下藏着的那抹复杂情绪。 …… 下午六点半,车子终于下了高速,开进了名为“乌梅”的县城公路。 乌梅县因盛产乌梅而得名,吃晚饭时,姜笛儿挑了个县城里最高档的餐厅,然后开了个包厢。 将所有的菜送完后,服务员又送了一大瓶乌梅茶进来。 姜笛儿将乌梅茶往薄越那边推了一下: “尝尝?我小时候最常喝的饮料就是这个了。”
薄越摘下口罩,倒了一杯乌梅茶喝了,酸味在舌上蔓延开。 姜笛儿见他皱眉,忙问: “很酸吗?”
薄越道: “有点。”
姜笛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尝了尝: “确实有点酸,不过我习惯了,就觉得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