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管家替换了阳台上一盆看上去有些焉的花,然后扭头望向薄老夫人: “您似乎很喜欢姜笛儿?”
薄老夫人想起姜笛儿看向她时亮晶晶的眼眸,里面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反问道: “她挺讨喜的,不是吗?”
管家想了想,凭他这几天和姜笛儿这几次接触,也说不出姜笛儿不讨喜的话。 这女生眼眸清澈,爱笑又有礼貌,处事大方还听话懂事,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让长辈亲近的能力。 薄老夫人说完姜笛儿讨喜,又看向那盆焉哒哒的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对这些花也挺用心的,怎么偏偏就是养不好?”
薄老夫人七十岁之后多了一个兴趣,便是养花,然而这种并不能算难的兴趣,却真的难到了她。 明明她都已经严格按照要求来养了,可有的花还是会焉掉。 管家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这里的花都是名贵的花种,娇贵些也正常,且花多,各种花需要注意的事项都不同,薄老夫人在病房里都要忙于工作,有时候难免疏忽。 薄老夫人却又想到了姜笛儿,前天姜笛儿一来见她,没多久就和她聊起了关于花的事。 这个年龄的女生,又是个混娱乐圈的女明星,可以喜欢花,但对花如此上心,如此了解,也还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听她说是因为之前演过一部电视剧,里面的角色是个“花痴”…… 薄老夫人想到这里,来了点儿兴趣,在视频会议开始之前,扭头对管家道: “去将姜笛儿这几年拍的所有电视剧和电影都找出来给我看看。”
“是。”
…… 姜笛儿和薄越出电梯时,时间正好走到了07:30。 两人现在对身体互换都习以为常了,何况此刻早有准备,等熟悉的晕眩过后,连表情都没变,就继续往主屋那边走—— 今天还是要练钢琴的一天。 秦薇依旧选择上楼避开折磨耳朵的琴声,于是整个一楼大厅就只有姜笛儿和薄越两人。 至于佣人们,都候在大厅外的一道长廊上,长廊连接着他们的休息室外加厨房。 姜笛儿今天练琴的劲头比昨天还要高,薄越几次提醒她可以休息一会儿,她都没停。 “今天怎么这么用功?”
“要变成会弹钢琴的嫦娥呢。”
薄越没听懂,疑惑地问: “什么?”
姜笛儿想说“嫦娥追月啊”,但话到嘴边却又改成: “要当会弹钢琴的仙女,当然得用功了~ 越用功,才越能进步,虽然《爱在音符响起时》这个剧组不太好,总搞些小动作,但合同都签了,角色是无罪的。 白天的戏你还可以帮我演,但晚上的戏还是得我自己来,而且最后那场重头戏,是在天亮时分,我算了下,那个时候应该还没到我们互穿的时间,这场戏我还挺想演好的。”
薄越想起剧本里最后那场重头戏,对姜笛儿道: “那场戏很难。”
姜笛儿知道薄越说的很难,是指对她来说,毕竟薄越的演技天赋值就和他的厨艺天赋值一样是点满的。 她笑了下,满不在乎地道: “就是因为难,所以才更想演好啊——我喜欢迎难而上!”
薄越听到‘我喜欢迎难而上’这七个字,感觉有些耳熟。 他忽地想起来,当初在选秀节目中,姜笛儿也说过这句话,是后台放出来的采访中针对在节目组遇到困难会怎么办而给出的答案。 只不过一放出来就被嘲得很惨。 甚至在网上掀起了一场铺天盖地的一边倒的骂战。 毕竟这句话太像一句空话,甚至有点像个笑话,喜欢迎难而上,那怎么唱跳水平还这么差呢? 当时其他几位导师还特地和他聊起过这事,大抵说的是姜笛儿关注度很高,天生适合吃明星这碗饭,就是不太会说话,不切实际的夸下海口,想要展示自己,可惜能力跟不上,自然就会被骂,不过被骂也是热度,黑红也是红,不亏。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他当时好像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在看这采访视频之前,正巧经过姜笛儿所在的舞蹈教室。 后门是开着的,他扭头,便看到了其他人都在休息,只有姜笛儿依旧在跳,虽然大汗淋漓,虽然动作笨拙,但她没停。 旁边有女生对她道: “你真没有一点舞蹈基础啊?”
她喘着气回: “这都第几期节目了,你还问这个?我真的没有一点舞蹈基础,你要说打架基础我倒是有,还挺强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试试我的打架基础有多过硬?”
那女生似乎被她的话噎住,过了一会儿才又酸溜溜地道: “哎,你观众缘太好了,好多人给你投票,哪怕你唱歌舞蹈都不行,最后也肯定能出道……我们就惨了,明明我们唱跳水平都比你好,可惜就是不讨观众的喜欢,估计马上就要淘汰了。”
他当时听到这里,下意识等她接话。 他想,一个能从舞蹈基础联想到打架基础,借此来堵住明显对她不友善的女生嘴的人,应当会再说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话。 然后他就听到她说: “我不觉得一个练了一小会儿就在一旁休息的人可以如此有底气酸我,确实,我没有舞蹈基础,我在唱歌上一点天赋都没有,但我在努力,可能你觉得对我这样的唱跳废物来说,努力就像是一个笑话,我就像是一个小丑,永远过不了难关,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遇到的难关多了去了,每个难关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迈,我不觉得在后天的态度和勤奋上我有哪里比不上你们。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比你讨观众喜欢吗?大概就是因为如果我是你,你是我,我会羡慕你,但绝不会在这里对你阴阳怪气。”
…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薄越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还能回忆起来。 且回忆的画面和内容比他想象的还要清晰。 仿佛他当初刻意记下了这一段,就等着今日回想起来似的。 薄越看向姜笛儿,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或许在几年前,他就已经被她吸引。 只他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