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烟掩唇轻笑了一声,“难道晴初姑娘这么天真,认为我是来找你聊天的吗?”
鱼晴初对她的嗤笑不以为意,歪了歪脑袋,“那你打算这么杀了我呢?是亲自动手还是准备怎么办呢?我可是十分期待呢!”一边说着,一边近乎挑衅地眨了眨桃花眼,像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即使处在安全的牢狱之外,柳芙雯也下意识地警惕地后退半步,美眸微眯,防备地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鱼晴初你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噗嗤!柳夫人紧张什么呢?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柳夫人这般防备我,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鱼晴初站起身来,云淡风轻地走到围栏前,脸上是纯然的疑惑和天真。
然而正是如此,柳曼烟才表现地愈加紧绷。不得不说,她说的确实没错,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主动做过什么,但是每次都能翻盘为胜,将她们坑害地可不轻松。原本还准备再多说几句,现在觉得以免夜长梦多,还是赶快将事情给办了才是。
从袖中拿出一个白净的小瓷瓶,放在了鱼晴初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道:“说实话,如果姑娘与我不是站在对立立场上,想必我是十分欣赏姑娘的,我也不得不承认姑娘的优秀,甚至比我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还要更胜一筹!只是可惜谁让姑娘偏偏挡了我的路呢?为了姑娘着想,我特地选的没有痛苦的,姑娘是自己来还是我来呢?”
鱼晴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清浅的眸光像是能照出人心底最肮脏的心思。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觉得我是那种自己主动寻死的人呢?柳夫人自己也说了,虽然目前局势对我很不利,但是我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在这种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还要主动寻死呢?”
柳曼烟终于是变了脸色,不耐烦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吧?你就算真的有翻盘的本事,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晴初姑娘,我现在是出于欣赏你才给你这个体面,你可不要逼我采取强制手段!”
鱼晴初抬眸,纤细的玉指捏住了那个白净的瓶子,像是个好奇宝宝一般,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倏地露出一抹笑容,唇角的梨涡又软又甜,“柳夫人,你以为除掉我就可以得偿所愿吗?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强求不外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曼烟拧眉,还在思索她话语中的深意,就看见她突然拔掉了瓶盖,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芙蓉面上不可避免地露出错愕的神色,刚才还在说自己不可能主动寻死的人现在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将那毒药喝了下去。
“哐当——”
瓷瓶从玉手中滑落,摔落在地上,一缕鲜艳的红色从唇角溢出,鱼晴初却神色舒展,仿佛吞了毒药的不是自己一样,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把用锦帕将唇边的血迹仔细地拭去。
“柳曼烟,我期待着你的结局。”
话音未落,鱼晴初似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直至失去气息的最后一秒,那双澄澈的桃花眼还在与柳曼烟对视,最后才阖上双眸,没了动静。
看到她彻底闭眼的那一刻,柳芙雯好像才终于回过神来,神色难辨地望着躺在地上失去声息的“尸首”。一方面那毒药是自己亲自准备的,喝了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鱼晴初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死了。
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凝视了她半晌,终于还是不放心地探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真的没有丝毫气息之后,心才落回实处,才确认鱼晴初是真的死亡了。
将兜帽重新戴在头上,柳曼烟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转身低头刚准备离去,迎面一道寒芒却直逼她面门。瞳孔猛地皱缩,面露大嗨,脑海中本能在尖叫着“闪开!快闪开!”,然而身体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动都动不了。
那道寒芒终究没有插入她的眉心,只是从她的面颊旁划过,带动的微风吹拂起鬓边的碎发,原本白净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血丝,渗透出细细密密的血珠。
柳曼烟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疼痛,下意识地抬手往自己的脸庞上摸过去,“嘶——”,倒吸了一口凉气,指尖染上温热的血液,又感知着它慢慢变得冰凉。
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快速地逼近,为首的那个携带着满身的煞气和怒火,恍若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煞修罗。
直到两人站定在面前时,柳曼烟才定睛细看,认出了来人,震惊地失声唤了出来,“定安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边关战场上吗?”
裴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面色阴沉,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的平静,“谁准你动她的?”
柳曼烟被他身上破人的气吓了一大跳,惊惧地望着他,“原来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你?是你一直在帮助她?怪不得、怪不得我们谁也动不了她,谁能想到有你这一尊大佛保护她呢?”
裴遇没有理会她的话语,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她,“我在问你,你对初初做了什么?”
柳曼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因为畏惧而发抖,一个字都难以吐出,难道她要告诉这人,自己刚才才逼迫鱼晴初喝了毒药吗?
裴遇懒得再看她,偏头对着阿镜示意,将人交给了他,上前劈开了监牢的锁,快步走进去,望着倒在地上的鱼晴初,单膝跪地,颤抖着手去将人给扶起来,“初初!初初,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初初!”八壹中文網
入手的温凉让裴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轻探脉搏,却发现没有丁点的波动。裴遇面色突变,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手反复地去探她的脉搏。
阿镜见状,明白了什么,抬手举剑,剑尖抵在柳曼烟的脖颈处,那股寒凉像是透过皮肤直达骨子里,柳曼烟不可抑制地打了一个冷颤。
“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
柳曼烟紧抿着唇,根本不敢开口,生怕说出的那一刻自己就被刺个洞穿。
“快说!”
剑尖往脖颈里更抵了抵,血液顺着脖颈蔓延下来,沾湿了前面的衣襟。
柳曼烟知道看样子自己是难逃一死了,于是抱着某种报复的恶劣心思,破罐子破摔:“她喝了毒药!那毒药见效极快,毒性极强,几乎没有解药,现在怕是尸首都凉透了吧!真是可惜,你要是早来一步,或者她要是再拖延一会儿,现在怕是另一副结局了!只是你们注定错过了!谁让她那么快就把毒药给喝了呢?”
“哈哈哈哈!裴遇,你救不了她了!”
阿镜眸光一厉,手中的剑更是往里抵了抵,只要再使点力气,柳曼烟就不只是说不了话,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即使刚才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是等到真正到这一刻的时候,柳曼烟还是害怕了,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杀了我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镜神色轻蔑,握剑的手十分稳,连剑尖都没有偏移一寸,显然并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中。
裴遇只是将鱼晴初揽在怀中,目光早已失去了焦距,口中不停地喃喃道:“初初!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那么聪慧,怎么可能就这样妥协呢?初初,我回来了!我从现在起从今往后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把你丢下了,你别和我赌气了,别吓我了,回应一下我好不好?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啊?”
阿镜沉默地望着这一幕,心中担忧自家主子会因此失去理智,晴初小姐对主子要多重要,他们都知道。边关战局稳定下来之后,主子就径直往京都赶,就是为了给晴初小姐一个惊喜,陪她好好度过一个新年。
可是谁能想到一回来就听说晴初小姐被大理寺的人以弑父弑母的罪名给带走了呢?他都不敢回想主子那时的脸色,而现在即使神情只是略显失魂落魄,像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但是从那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越来越具有压迫感的气势就可以看出他离失控怕是也不远了。
若是早来片刻,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连阿镜都感到心惊肉跳的漫长的沉默之后,裴遇终于动了,却不是如阿镜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失控,反而显得格外地冷静。裴遇将鱼晴初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像是在抱着价值连城的珍宝。
对裴遇来说,鱼晴初确实是无价之宝!
一步一步缓慢而珍重地往外面走去,仿佛是怕惊扰了睡着的人儿。
在与柳曼烟擦肩而过的时候,完全不顾她惊恐害怕的目光,冷淡地道:“我不会杀你,还要把你留着等初初醒来后再亲自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