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铭脸上多了几分犹豫,显然是因为柳芙雯的话而起了得些许怀疑。
鱼晴初冷眼瞧着,心中只觉得好笑,这样随便听信别人话的人前世到底是怎么能混得风生水起的?自己又究竟是有多蠢才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姨娘这般怀疑我,那今天不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想必是无法打消姨娘的疑虑。”
鱼晴初利落地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叠平举于额前,“不如唤上我的婢女,与姨娘对峙清楚,请爹爹还我清白。”
此事显然已经到了无法不彻查的地步,鱼铭只能沉着脸颔首,“那就唤来问个清楚。初儿你先起来吧!”
鱼晴初站起身来,余光瞥了一眼惊疑不定的柳芙雯,眼尾微扬,闪过狡黠的光芒。
林伯领着如苡和如婳,相伴走了进来。
“见过老爷,小姐。”
鱼晴初坐在侧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对面的人,“姨娘,不如你来问吧?我怕我问了,再有人说我徇私舞弊,嗯?”
柳芙雯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尖利的指甲抵着细嫩的掌心,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在朝着自己预估的轨道走,心中却总有几分不安。
“初儿说笑了,老爷在这儿,自然还是让老爷询问吧!”
“姨娘说的是,那就麻烦爹爹了。”
鱼铭清咳一声,面容严肃,“初儿刚才可是将糕点交给你们,让你们送来芙蓉院的?”
如苡上前一步,“回老爷,小姐是将糕点交给婢女送过来的。”
“那为何你送过来的糕点会让二小姐腹痛不止?可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婢女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小姐对二小姐一直照顾有加,婢女怎会做出这样欺主的事情呢?”
“你是元夫人留给初儿的人,是不是对老爷迎我和幼白进府的事情心生不喜,才会在糕点里面动手脚?我可怜的女儿啊!”柳芙雯举着手帕半遮着脸,柔柔地低泣道。
如苡虽跪在地上,却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道:“柳姨娘此言差矣。自夫人离开之后,婢女自是一心一意地侍奉小姐。迎您进府的事情是老爷的决定,主子的事情婢女不敢多言,也管不了。我若是做出下药的事情,那岂不是会陷小姐于不义之中。婢女不会做出这等让小姐蒙羞为难的事情!”
“说不定你就是想除掉我们,好为你家小姐扫除障碍呢?”
“柳姨娘说笑了,我家小姐是元夫人所出,自幼生于府中,长于府中,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大小姐,何谈什么扫除障碍呢?”
言下之意就是就你们还不配与我家小姐相提并论。
“你!”柳芙雯面带怒容,眼中带上恨意。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如此出言讽刺自己!
眼看鱼铭的脸色沉了下来,鱼晴初自是要维护自己的人,连忙开口将话题扯开,这要是一次性刺激地太过,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了,如苡,姨娘一直怀疑你在途中下药,你可有什么证据为自己辩白?”
“小姐,婢女无法为自己证明,但是......”
“哼,你当然无法辩驳。”柳芙雯微扬下巴,唇边带上得意的弧度,“因为根本就不是你亲手送来的。你倒是好算计,指使一个小厮做这些事情,好把自己摘出去,是不是?”
刚才有人附耳低声禀告,来送糕点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柳芙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把柄她们的把柄。
“这正是婢女要禀告的事情,小姐将糕点交给婢女时,婢女刚好内急,如婳又回去为小姐准备消暑的凉汤。所以婢女只好劳烦老爷身边的长随安平帮忙送达。本就不是婢女送来,婢女自然无需为自己辩驳!”
此话一出,柳芙雯面色剧变,蓦地瞪向鱼晴初。
鱼晴初勾唇,气定神闲地回望过去,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柳芙雯,没想到吧,算计一场最后到头全是空。
正巧这时,安平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柳姨娘,两位小姐,确实是如苡姑娘委托小人帮忙送达,但是小人绝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你是爹爹身边侍候的人,我们怎么会怀疑你呢?姨娘,你说是吧?”
柳芙雯强颜欢笑,附和道:“自然是,看来是我弄错了。初儿,你别怪姨娘,姨娘就是太着急了。”
自刚才扯到安平之后,鱼铭的面色就黑得可以,他可以随便怀疑别人,但怎能容许其他人随便质疑他呢?
“我自是能体谅姨娘,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幼白不会无缘无故误食白术散,府中必有奸人。今日若不把此人查出来,来日万一受害的是爹爹怎么办?还请爹爹能够彻查!”
鱼晴初一副为父担忧的样子,只有关系到鱼铭自己的利益,鱼铭才会去彻查。
果不其然,鱼铭沉声问道:“府中竟有如此奸毒之人,此事必须彻查。金大夫,白术散可有什么明显特征能够查出来?”
“回大人的话,白术散中含有一味香附子,其有特殊的香味,经久不散,这味道一般人闻不出来,却对猫的吸引力极大。大人若有需要,可以用猫试试。”
“林管家,你去带人捉几只猫搜寻试试。”
林伯领命离开了。
鱼晴初好整以暇地注视着难掩慌乱的柳芙雯和她身边那个汗如雨下的嬷嬷。那是柳芙雯带进府中的乳母,前世可是柳芙雯的得力心腹,不知道为她做了多少阴私的事情,今日不过是开胃小菜,柳芙雯,你可得撑住啊!
一盏茶的工夫转瞬即逝,一直都没有传出消息来。
柳芙雯明显稍稍松了一口气,试探地提道:“老爷,都这么久了,都没有结果,那贼人说不定早就偷偷把东西扔了,要不今日先这样吧!还是幼白的身体要紧!”
鱼晴初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叶,“姨娘着什么急呢!府中这么大,自然是要好好搜寻一番,以免遗漏了什么地方,让那贼人逃脱。至于幼白,药也已经在煎了,姨娘再急也没有什么用。难道姨娘就不想找出贼人为妹妹报仇吗?”
“我自然也是想的。”柳芙雯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不安。
就在这时,林伯步伐矫健,快速走了进来。
“老爷,已经找到了。”
安平及时地将搜出来的一包黄色的药粉呈了上来。
“金大夫,劳你看一看,这是不是那白术散?”
金大夫上前,用手捻了捻,放在鼻前嗅了嗅,仔细查验一番后回禀道:“大人,这正是那白术散!”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回老爷,实在柳姨娘的乳母孙嬷嬷房中的枕头底下找到的!”
“哦~,原来是孙嬷嬷啊!”鱼晴初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
“啪——孙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说?”鱼铭拍桌怒斥道。
妇人跪在地上,知道今日再如何抵赖也不能了,颓丧地道:“老奴无话可说。是老奴做的。”
“哦?孙嬷嬷是姨娘的乳母,不知为什么要伤害妹妹呢?”
“我知道白术散轻量只会让小小姐难受,但不会有太大的伤害,这样就能借机嫁祸给鱼晴初。姨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舍不得小姐受如此委屈,才出此下策。这一切都是老奴一个人的主意,请大人责罚!”
“孙妈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柳芙雯这次是真的在掉眼泪了,“老爷,求求你,孙妈妈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开恩!”
鱼晴初走到她们身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们。
“今日能一时糊涂,来日自然也能做出更糊涂的事情!爹爹是这镜州的知府,如果自己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都不能秉公执法,那这镜州百姓如何信赖爹爹!姨娘,你现在在这求情,是想陷爹爹于不义之中吗?”
“鱼晴初!你一定要逼我吗?”柳芙雯扯下虚伪的假面,双眼充斥着恨意,神色扭曲。
对啊!就是这样才好嘛!之前装出那副样子多令人作呕啊!现在这幅样子多好看!
“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逼你什么了?又不是我指使的孙嬷嬷,我不过是为了爹爹着想!”鱼晴初佯装惊讶地道。
“来人,将孙奴笞三十杖,压入大牢,徒三年!”
三十杖?孙妈妈年纪这么大了,三十杖打完压入大牢不是在要她的命吗?
“老爷!孙妈妈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求您放过她吧!”柳芙雯流着泪哀求道。
“小姐,你照顾好自己!老奴去了!”
“孙妈妈~”
鱼晴初看完这一番闹剧,清浅的眸光从柳芙雯眼角的泪珠上划过。
柳芙雯,这才哪到哪啊!前世所欠之债,我可是要一笔一笔与你好好算一算的!你可千万支撑住啊,别这么快就受不住,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爹爹,事情既已明了,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
“柳姨娘,还请好好照顾妹妹!”
柳芙雯跌坐在地上,死死地半咬着唇,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冲上来撕了自己。
鱼晴初并不在意,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夕阳倾洒在她的身上,拉长了她纤细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辉,从地狱归来的绮丽之花正娇艳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