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听见永宁郡主的声音,心头跳了跳,就想跻了鞋子去开门。
“我去吧。”
芸角拦住了顾清欢,就道:“你刚受了伤,身子还没好全呢,别下床了,我过去就是了,没关系。”
“好。”
顾清欢点了点头,对着芸角笑了笑,有些不安地就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
郡主人不错。
但该有的礼数,回头还得补上。
想着,永宁郡主进屋后,直奔顾清欢就过来了,打量着她,问道:“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去了舅母那儿,险些被火烧着,可吓死我了。”
“奴婢没事。”
顾清欢歉然道:“抱歉,让郡主担心了,还歇在了郡主这儿。”
“没关系。”
永宁郡主见顾清欢似乎真的没事,松了口气后,粲然一笑,古灵精怪就道:“我听芸角说,你们是路过那里。”
“看见有两个太监鬼鬼祟祟的,担心出什么事情,就跟了上去想要看看情况。”
“后来嘛,你就发现舅母住的地方失火了,冲进去救人。桩桩件件,你都是出于做好事的目的。”
“本郡主一向都很佩服那些侠义之人,你的举动我很喜欢。更何况,你还是为了舅母,我帮衬你几分,也是应该的!”
永宁郡主说完,颇有些豪气地拍了拍她自己的胸脯。
顾清欢忍俊不禁,轻轻笑了笑,因为永宁郡主的开朗,她的也不那么紧张了,想起什么,就问道:“对了。”
“郡主,刚刚你说到的那两个小太监,可曾抓到了?”
一听这个,永宁郡主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几分,扁扁嘴,有点不是很高兴地就道:“哼,那两个蠢货,已经抓到了!”
“这两个,是宫里花房里的小太监,平时给各宫里送花的,做的都是粗活。今日带着几桶油过去舅母处想要害舅母。”
“他们说,是之前被舅母责骂过,因此怀恨在心。”
“我才不信呢!他们说的事情,都是四年前的事儿了。当时怀恨在心,怎的等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要报复?”
“而且……花房里的太监,在宫里算是比较低等的了,他们平日辛苦,银子也不少。那几桶火油,是从哪儿弄来的?”
永宁郡主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两个太监肯定是找理由来忽悠自己的。
很可能……
是有人躲在背后,要害她的舅母!
太坏了!
顾清欢看着永宁郡主的样子,想了想,就道:“说起来,宫里不是有慎刑司吗?那里面的太监嬷嬷们,都是极为厉害的。”
“想来,这两个太监去慎刑司走一遭,说不定还是会说一些东西出来的。”
“就是得做好防备,以防有人怕他们俩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提前将他们给灭口了。”
永宁郡主闻言,眼前一亮,就道:“对,你说得对!只是……现在皇祖母还在乾清宫里呢。”
“等皇祖母回来,我跟她商量商量吧。倒是你,伤势还严重吗?要在我这里休息几天吗?”
顾清欢摇了摇头,道:“还是不留在郡主这里叨扰郡主了。这几日宫里要做夏衣了,司制房少了奴婢,无人领导,只怕是不行的。”
“郡主,奴婢今晚之前就回去。”
永宁郡主一听,有点舍不得,但也晓得顾清欢是一个以公事为重的性子,就吩咐道:“小鱼,去把东西拿来。”
“是。”
门口的宫女立即答应,转身就往外头去了。
不多时,小鱼回来时,抱着一只大大的锦盒。
顾清欢不好下床,芸角就过去帮忙将这只锦盒给打开。
盒子一打开,顾清欢就瞧见里面装着几包药,还有一些珍珠玛瑙首饰和银票什么的,装满了整个一只盒子。
“……”
顾清欢着实是被惊了一惊的。
她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呢。
哪怕是前世,跟着柳尚宫一起时,也得了几回赏赐,宫里那些主子们出手,也远远不如永宁郡主这么阔绰。
不过。
永宁郡主的娘亲,乃是张太后的嫡亲女儿,也是景元帝的嫡亲姐姐,当初也是极为受先帝喜爱的。
出嫁时十里红妆,家底显然十分丰厚。
长公主死后,她的那些嫁妆自然都留给了自己的女儿,张太后对这个外孙女也是格外的怜惜。
自然,永宁郡主在生活上,是什么都不必发愁的。
“郡主……”
顾清欢觉得赏赐太重了。
永宁郡主却伸手按住了顾清欢的手,示意顾清欢不必推辞,就道:“你肯奋不顾身冲进去救舅母,是极大的情谊。”
“这些东西,也是我与舅母商量过以后决定要送给你的。”
“你不必推辞,这几包药拿回去每日两包喝着补身体,还有一些人参和燕窝,得空你拿来做东西吃吧!”
“至于别的首饰,你要是觉得这些首饰平时不好穿戴,留着出宫的时候用也是可以的。”
“银票嘛,是好东西,你怎么花销都是可以的。你快快收下,不然本郡主就要不高兴了!”
说完,永宁郡主双手叉腰嘟了嘟嘴,一副真的要生气的样子。
“……”
顾清欢无奈地摇了摇头。
永宁郡主古灵精怪,自己拿她还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就在这时。
门口又有人敲门,顾清欢望了过去,永宁郡主也问道:“是谁?”
“是我。”
门口,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顾清欢一听就认了出来,正是钱皇后。
听见钱皇后的声音,顾清欢的心跳快了那么一点点,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芸角。
果然。
芸角攥了攥被褥,也是有点儿紧张的样子。
“舅母。”
永宁郡主却并未察觉这些,朝着门口就跑了过去,看见钱皇后,喜滋滋地拉了钱皇后进来,就道:“舅母,你来得正好。”
“清欢她,已经醒过来了呢!”
钱皇后看向了床榻。
顾清欢也抬眸,作势要起身行礼。
“不必客气了。”
钱皇后略微走得快了一点点,到了顾清欢的床榻前面,就柔声道:“今日之事,我是该谢谢你的。”
“娘娘不必客气。你本就不在那里面,奴婢其实也没有救到你。倒是傻乎乎的,自己险些被烟给迷了。”
钱皇后摇了摇头,她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道:“不。不出意外,我本来应该在那里的。”
“只是……这次,我还是应该谢谢你。”
自景泰帝登基以后没多久,钱皇后被安置在了冷宫边上,就没有出来过一步,哪怕之前张太后担心钱皇后,也只是派人送一些东西过去而已。
那时候,因为儿子被留在回纥,张太后自己的情绪也很差,自然是无暇顾及钱皇后的。
钱皇后为人温和,待在冷宫里也不言不语,除了做做刺绣补贴一下生活以外,便就没了。
今日,是钱皇后第一次出来。
因为今天一早,她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看见朱彦辰,钱皇后十分惊讶,她还有些惊恐,问道:“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娘。我是来接你出去的,今日,你去一趟祖母那里吧。”
朱彦辰言之凿凿,与记忆力温和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他这番话说得不容拒绝,竟给人一种很有气势的感觉。
他,是像他的父亲的。
钱皇后的心里涌起这个念头以后,虽然很想问一问缘由,但也选择了听自己儿子的话。
钱皇后到了寿安宫里,见到了她的婆婆。
张太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却是很好的,对钱皇后这个儿媳妇嘛,一般般,但也不至于太差。
总归,景元帝御驾亲征回纥被捕,张太后久居深宫,心中郁郁,没有将这件事迁怒到钱皇后的身上,钱皇后已是知足了。
说起来。
这件事,钱皇后自己都是内疚的。
御驾亲征的事情,景元帝自然事先和钱皇后提过,钱皇后觉得不妥,但也拦不住景元帝。
事后想想,身为皇后,虽然不得干政,却也能规劝丈夫几句的,她什么都没说,心里自责不已。
她也怕,张太后会责怪她。
事实上并没有。
张太后关心了钱皇后几句,就道:“彦辰今日来过哀家这里,偷偷来的。说是最近前朝有一些事情,怕宫里会有人对你不利。”
“他要哀家接你过来,让你在哀家这里住几日。”
“这几日你便留下吧,生活起居的事情,永宁那孩子会帮你打点好的。唉,你的事,哀家多少也知道几分。”
“还是想开一些吧,皇儿他现在还活着,已是最好的情况了。”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是不是?”
钱皇后整个人一阵。
活着就有希望,张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儿什么事情都没跟她说!
钱皇后心情有些复杂,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规规矩矩应了,就随着永宁郡主一起,暂时在寿安宫安置了下来。
永宁郡主十分活泼。
她幼时进宫,与朱彦辰之间的关系也不错,那时候的钱皇后,自然是很喜欢永宁郡主的。
如今再和永宁郡主说说话,钱皇后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而后不多时,永宁郡主邀钱皇后出去放风筝,钱皇后想着,自己今日来寿安宫已是私下悄悄来的。
再去御花园放风筝,实在是太招摇了,也就放弃了。
永宁郡主也不好说什么,见钱皇后实在是不愿意,就自个儿去放风筝。
就是风筝都还没放起来呢,芸角就急匆匆从冷宫那边跑了过来,说是走水出事情了,要她帮忙。
永宁郡主没多久,风风火火的就回了寿安宫。
钱皇后正在抄写经书,听见动静有些奇怪,一听竟是冷宫走水,有人受伤了,她很是吃惊。
而后便知道,原来是她住的地方出事了。
当下,钱皇后的心就沉了下来。
皇儿说,最近他会在朝中做一些事,担心后宫中会有人对自己不利。
她今日刚离开,后脚立马就出了事,是不是有人有动作了?
顾清欢无辜被连累……
钱皇后实在是觉得,是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