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家那孩子,心里不如意,看着乔十依的眼神,都带了一丝轻蔑的味道。
“我叔叔是好人。”他打断对方,“乔十依,你是坏人。”
周秀秀坐在旁边,气得想打人,她维护嫂子的模样,像是被谁踩住了敏感的神经似的:“切,小屁孩,还说我嫂子是坏人,我看你才是坏人。咋的,不知道要尊重老师啊。”
乔十依看着两人争执不休的模样,有些头疼,让他们出去闹了再回来。
周秀秀知道给嫂子惹麻烦了,闷闷坐下,不说话了。
看一大一小安静了,乔十依才拉了把椅子坐下,翻看了教学书。教科书封面粉笔灰沾了一手,书页泛黄,还有发潮的味道。
“平时这个时候,都教什么啊?”
有小孩回答,教数学。
乔十依这才知道,这些孩子才学10以内的加减法。
但可怕的是,她检验了一下成果,发现好多孩子10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
她一脸吃惊:“10以内的都不会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年纪小,不会很正常!”
秦辛奋刚说完这话,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跟着就反驳道,“乔老师,他就不会算,我教了二十遍,他都不会。”
乔十依苦笑,一抬头发现自己的秀秀妹妹在给那孩子做鬼脸。
“乔老师,你有办法教会他吗?”
乔十依手指抚额:“我试试吧。”
就这样,她用另外一种方式——手脑算,来给孩子们上课。
“今天老师教你们100以内的加减法。”
底下孩子们不可思议的看着乔十依。
大家估计在想,10以内都还没学会,这倒好,直接从100开始了。
连周秀秀都瞠目结舌。
底下使了好几个眼神,希望嫂子悠着点儿,结果乔十依完全没当回事。
孩子们本以为乔十依准备像之前的老师那样,举例出题,无聊透顶的时候,她却让大家认识手指。
周秀秀跟着一起做了。
认完手指,乔十依便在短时间内考试,考的还是……认识手指。
这就奇葩了。
有趣的是,二十分钟过后,一开始沉闷的课堂似乎活跃起来了。
乔十依直接进入正题,出了二十道题。
每一题都着重分析,计算的方法。
课堂正嗨的时候,有人站着看稀罕。
“你们说,这乔知青到底是用了什么功夫,让这些孩子这么兴奋的?”
其实,在老师离开之前,一直反映过孩子们的情况,基本上就是上课不积极,睡觉的睡觉,调皮的调皮。
可像乔十依这样,第一天来,就让学生们配合的,他们也挺惊讶。
有的还趴在窗户上看。
课后,有老师拉着乔十依,询问手脑算是什么。
乔十依手指拍了拍手,又指了指脑袋,随后解释:“就是手指,脑袋,一起用上的计算方式。”
“哦,原来如此。”
不知道是学校其他老师太闲,还是太好学。
她们竟然把这手脑算传到了大队,知青里,不少学霸,却没人清楚这手脑算是什么意思。
生产队队长胡光年觉得稀罕,也问知青们,可她们挠挠脑袋答不上来。
“哈,你说这女娃,到底是哪儿来的,怎么啥都会?”他点着一根叶子烟,坐在田头,吹出一口烟雾后,望向身旁的会计张素文,“到时候问问老秦去,他家里那孩子学习最头痛,要是这次女娃教会了,你信不信,他能写感谢信去。”
“哈,他给老师写的感谢信还少么,学习就有五封,但也没见起作用啊。”旁边的张素文一点儿也没留面子,从田头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草屑,“就怕第六封也没用哦。”
胡光年也爬起来,跟着一起走:“那倒也是哦,一天之内,就教会所有的娃娃,那得是神了。”
“哈哈,就是,要全会了,可不就得是神嘛?”
乔十依放学回家的路上,周石和周密还担心嫂子受欺负,问了问情况。
周石背着书包,侧着脑袋,瞄着乔十依:“十依姐姐,你快告诉我,那秦小坏蛋有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找你茬?”
周密嘟囔一嘴:“石头哥哥,大哥哥不让你给他取绰号。”
周石否决:“才不是我取的,他家人自己这么叫他的。”
“那你也不能喊!”周密嘟着樱桃小嘴,“十依姐姐是老师了,你要是这么喊,那秦小坏蛋肯定也会欺负十依姐姐的。”
“哦。”周石露出怪诞的眼神,“妹妹,你也喊了。”
周密赶紧挡住自己的小嘴巴。
身侧的乔十依和周秀秀两个人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放心吧,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为什么?”
“教会他学会100以内的加减法行不行?”
周石意外极了:“十依姐姐,你还教他们100以内的加减法了?”
“对啊。”周秀秀大拇指指向乔十依,“十依姐可厉害了。”
“我们都还没学会呢。”周石有些吃醋了,一脸受伤的模样,“为什么不是我们老师请假,这样十依姐姐就能来我们班上了。”
周密也悲伤的附和:“就是,就是。”
孩子们童言无忌,乔十依还是觉得挺骄傲的:“那不一样,他们只能好多人听我的课,而石头和小密,那可是天天都能在十依姐姐身边学习的。”
“十依姐姐,你真好。”周石和周密簇拥着,拥抱了乔十依。
乔十依尴尬,跟着周秀秀吐舌:“看见没有,秀秀,你嫂子的人缘就是这么好。”
周秀秀又笑得跟个傻孩子一样:“那可不,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的嫂子,谁不喜欢啊?”
——
周映越自从下了班,就缠着王桦一个小时,说要去挖樱桃树苗。
王桦几次翻白眼,说自己腿疼脚疼。
逗着天鹅的王家奶奶闲不住,白了孙儿一眼:“你就带映越去嘛,都求你到这份上了。”
王桦觉得奶奶偏心:“可是孙儿已经跑了好多地方,给他挖李子树和梨树了,有些累了啊。”他满面愁苦地坐在石阶上,跟着抱怨,“总不能重情重义到累死自己吧。”
周映越转了转眼珠子,开始忽悠大兄弟:“那,你要是陪我去,我送你一本名著?”
“什么名著?”王桦得意,正答应兄弟呢,那边生产队队长胡光年坐着拖拉机来了。
“都在这儿啊,正好,我有事找你们。”
周映越转身瞅着背着手上来的胡光年,摊手问:“胡叔,你找我们什么事儿啊?”
胡光年脸色沉闷,到了跟前,先把怀里的笔记本递了出去,“这马上快到冬天了,仓库里的农具坏了好几把,哪,你们就替叔去你们铁伯伯那里打几把,他的手艺好,打得比供销社买的都要好。”
“现在啊?”周映越还琢磨去山上挖李子树呢。
胡光年扫了一眼地面,不解:“挖这些做什么?”
王桦在旁边打趣:“叔,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给她的媳妇啊。”
“说到你媳妇,这名声马上要赶上你了嘞。”胡光年手指提着烟袋,得意的说,“比你还要厉害。”
周映越激动,忍不住想打听。
胡光年抬起手,忽悠:“帮我打锄头的时候,可以问问那些社员,社员们讲得比我好听多了。”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跑到路边了。
胡光年就觉得……挺夸张的。
提那女娃,果然很管用。
可惜,两个人跑到铁伯伯家,那边院子里却哭得肝肠寸断。
铁伯伯坐在凳子上,捂着脸,悲愤地冲着媳妇道:“哭,哭有什么用,山子不是已经去城里找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