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冀、幽相连的并州三郡,从北向南分别是雁门郡——也就是张辽的老家,太原郡,上党郡。
赵翼大军开拔,主帅由他本人担任,左右将军是张郃、于禁,王当负责他的饮食起居,随军军师是贾诩。典满、许仪乐颠颠地走在中军。他们替老爹承担了保护赵翼的任务。许褚拎着锤子巡视冀州,典韦保护他怀了孕的宝贝夫人,史阿要去组建黑冰台。再加上赵翼压根没看得起并州的驻军,有些托大。队伍里多了两个人,他们正在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望着。正是被擒下的颜良跟辛评。赵翼似乎也没咋担心他们会逃跑——留下他们的命令是袁绍下的。为了稳住赵翼,本初公居然有舍弃他们的雄心壮志。或许也是因为极度的自信,自信他们不会背叛袁家转投他人。
辛评跟颜良似乎也没辜负袁绍的信任。他们平静地跟在大军中央,偶尔还开口指点一番看管他们的将校。
赵翼得到回报后,反而叹气道,“这两人还是不愿为我所用。”
军队构成则是大戟士为核心,一万黑山军、一万郡国兵。这一万郡国兵是于禁神秘兮兮地保证过战斗力不次于袁家军的秘密武器。虽然不知道于禁为啥有这么强烈的信心,但堂堂五子良将,不会骗自己吧。
赵翼没有研读明白的是,早在东汉光武帝时期,南匈奴单于就入主并州,甚至将他们的王庭设在了并州西河郡的美稷县。塞外的乌桓来投靠,被光武帝安排在幽州和并州落脚,其中并州的雁门、太原、朔方三郡安置乌桓人。老并州牧丁原都没摆弄明白他们,就是因为吕布在对抗乌桓人中表现出色,才被誉为飞将军。
这次赵翼要面对的,不是孱弱的郡兵。而是被同化了许久,但野性依在的乌桓大军。
有旧长城阻拦,南鲜卑的手并没有伸到太原。太原郡的郡守是无名之辈吴当。乌桓部领袖号吉尼大帅,麾下散养了一万乌桓骑兵。非战时,就南下劫掠上党。但他这个人很会变通,如果给钱,他是不介意为你作战的。况且他还很较真,上党郡守无力反抗,他也不去别的地方。所以历任并州牧,谁也没想着拿他开刀。
并州名义上的治所在太原。但实际每个州牧都把办公地点定在远离太原的地方。就比如丁原吧,中平五年(188年)三月,并州刺史张懿在抵御胡人的进攻时,战败被杀。于是,丁原继任为并州刺史。此后,官拜骑都尉,屯兵在河内郡。也正是在这里,他发现了吕布、张辽。
那些暂且不提,让我们来看看,吉尼大帅知道赵翼举兵犯境时,心里的打算。
“大帅!”吉尼大帅手下的悍将梅单膝跪地,“我跟泰派遣斥候去侦察,那冀州赵翼不去雁门,不去上党,偏偏奔我等而来,这该如何是好!”
“梅!你点起太原附近的骑兵。我们先去会会这个新任并州牧!”吉尼大帅穿着兽皮,伸手扒拉了一下太原郡守吴当的脑袋,“你带着你的崽子,给本帅守好城池。”
“是,大帅。”吴当眼中厉色一闪而逝,随即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替吉尼擦好鞋子。
“鬼!!”吉尼突然踹了一脚,把他蹬开。然后冲另外一个壮汉泰吩咐道,“泰,你去召集其余地方的儿郎们,早点来支援我们。”
过了没几个时辰,乌桓骑兵就集结了五千多人,在吉尼大帅的带领下奔驰而出。
赵翼则带兵刚刚进入孟县休整,这一路上所过郡县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唯独令他疑惑的是,百姓的组成,汉人居然没那么多,只占了大概七成,剩下足足三成都是乌桓人。
“小将军,小将军。”孟县城门口,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丈正冲他挤眉弄眼,“还请过来一叙。”
赵翼想环顾左右,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不听使唤。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曾经教育弟子们,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君子当正道在心。如果自己不以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那就要为鬼神所制。这和道家的守中是一个道理的。儒家讲究中庸之道,以人道为修行准则。儒家相信有鬼神,但不主张去追求,崇拜。正念若衰,邪念则主。道家修行是求道而非求术,是要道人们明白道术神通终究只是悟道过程中的副产品,不可沉迷。
他笑笑,没想到自己遇到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不过东汉末年未必没有那些超然物外的大修士。包括南华、左慈、于吉,一个教出弟子霍乱了天下,一个用什么“房中术”据说延寿百年,还有一个把江东小霸王孙策耍得团团转。有了这些案例在先,他倒没有多害怕。
他下马走到老丈身前站定,用前世学的道家礼仪悠然一礼,双手抱拳放于胸前,以拱手为揖礼,问好道:“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友是?”
这一下把老丈整蒙了,愣在原地好半天也没敢接话。
“道友?道友?”
“不敢当!不敢当!”老丈才缓过神来,奇了怪了,在他的感知里,面前的这个人气血平常,没有道术傍身,不然也不可能被他这么轻易地拉入幻境。可是为什么礼数周全,就连打招呼的话语也工整对仗。福生无量天尊,是道家中层常用的口号,这类人一般有师承,可以在外通过福生无量天尊、度人无量天尊、功能无量天尊等区分具体所修。
低一级的,就比如他,只能口呼无量天尊来一次敬拜多位祖师爷。
“无量天尊,道友贵为州牧,却也是道家中人。”老丈道,“我今日来此,本是想提醒道友前方有血光缠绕,恐被乌桓外族所害。”
“福生无量天尊,愿闻其详。”赵翼不知道为啥,老丈喊的是无量天尊,而且看到自己说福生无量天尊的时候目光充满崇敬。但他也不是好奇宝宝,万一对话一多,露馅了可就完了。
“道友有所不知,前方那吉尼大帅割据太原,就连老州牧都被撵到司隶河内办公,道友军阵散漫,万一被他突袭,可容易损失惨重啊!”
“多谢道友提醒,不知道友是..”
“贫道梦梅居士,道友只喊我梦梅就好。”老丈道,“我本在终南山隐居,最近心中有感,偶来并州游历。”
赵翼恍然大悟,这还真是个有名人物。娄子伯,京兆人,隐居终南山,道号“梦梅居士”,于三国演义第59回登场。娄子伯于曹操征讨马超之际拜访曹操,曹操以客礼待之。娄子伯教给曹操浇水结冰筑城之法,使得曹军筑起土城,娄子伯不受赏赐,随后告辞。如果不是他帮助曹操弄起了冰墙土城,马超第一战就能给他打回老家。
赵翼先是感谢了他一番,又询问起他的道法。
梦梅以为这位前辈高人要提点自己一番,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友有所不知,我这只能对没有道术傍身、气血如凡的普通人使用。而且我只能传话,还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才能进行。却不曾想,道友道法过人,竟然不受小道这拘束。”
赵翼有点失望,这么多条件叠加,问题是还没有啥实际作用。但他又转念一想,奇人异士,也未必不会在特定的时候发挥奇效,可是曹操当时那么有权有势,都没能打动他,自己该怎么忽悠他留下来呢?
“道友,不知您所在何门何派,日后小道也好上门拜访。”梦梅依旧面带希冀地看向他。
“有了!”赵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忽悠道,“我本是星君下凡,带有前世记忆。脑海中自然有一套修真体系。可惜被歹人所害,一身修为十不存一,不如你就跟着我这个转世身,助他一统天下,功德加深飞升仙界。”
“还能飞升??!!”梦梅不顾自己隐士高人的身份,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请师傅传道解惑!弟子梦梅,愿侍奉老师,虽死不悔。”他当年在山中隐修,无意间得到这本秘籍,书上说照着练,不仅可以稍微感应天地之气,领悟自己的小神通,还能延年益寿,最多延寿五年。可没说啥能飞升的事情啊!!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外形堪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身体机能却维持在了自己四十多岁的时候,他是相信世界上有仙法的。
“不错,你且不要动。”赵翼伸手抚在他的天灵盖上,良久才叹了口气,“你已经好几十了,修为才堪堪筑基。以后的金丹、元婴、化神、乘鼎可怎么办啊。”
梦梅散了神通,实则是他有些心神激荡,维持不住。
“你且回到终南山去,待我再去长安。”赵翼挥挥手赶人,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贾诩等人在飞奔而来。“我们命中有缘,还会再见的!”
梦梅感激道,“小徒在终南山恭候恩师。”随即化作青烟消失而去。这一招左慈忽悠曹操的时候也玩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好在这些修炼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只能使些小把戏糊弄人罢了。这也多亏他后来修仙小说看了不少,虽然没有本事,但眼界见识绝不会低于这个时代最强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