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堂
一位目测五十左右的妇人迟疑地迈过门槛，身着一般。
大堂的伙计立即迎了上去，笑得很是亲和。
“这位夫人，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您？”
妇人有些犹疑，“听说你们这儿能给地下的人传话？”
伙计：“……”
他们暂时办不了这项业务，但是没关系，他们合作了可以办这项业务的人。
“我们店日前和城外玄灵观进行了合作，玄灵观的冲灵道长最是擅长此道，您这边请。”
将妇人领到今日坐堂的冲灵道长那，伙计就立马出来了。
一出来，又看到一位穿着富贵的老爷子。
“这位客官，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听说你们这可以先给自己存地下用的银子。”
伙计脸上的笑容放大了几分，“是的，请问您是准备预存多少，您有在我们店开户了吗？本店这月优惠大酬宾，大额存款息钱要多三成呢。”
“大额存款？”
伙计很是贴心，“一千两银子的冥钱。”
“这银子多倒是不多。”
“是的，还有息钱呢，很是划算呢。”
“那你们怎么能保证我到了地下就能用这笔银子呢？”
“这个您放心，您要走之前嘱咐您身边人通知我们店里，我们会立即为你烧，打款。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怕自己在下面花钱大手大脚，一下花没了，我们也可以提供分期业务。”
当然，如果您已经走了，自己就不必来通知了。
客户没有听过这些新鲜词，“分期？”
“是的。上巳、清明、中元、寒衣、您的生辰等，只要是您想要的日子我们都可以为你打款。办理分期的，我们还可以赠送三次香烛。”
“……”客人明显有些心动，陷入了沉思。
伙计已经在这里干了一年，也是能了解一些客户的心理的。
“一千两银子不多的，像您这么体面的人，那到了另一个地方是不是也必须得体面。下面的鬼差、黑白无常、孟婆、判官等那哪哪都是需要打点的啊。尤其是孟婆，您不打点好她，万一她给您的汤难喝呢，那多难受。”
客人：“……”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伙计再接再厉，“更重要的是，投胎，这一年上面走的人那么多，出生的人也没见多多少，生在好人家的就更少了。就您这样的，怎么也得找个吃穿不愁的人家吧。您说，您万一没打点到位，那您觉得这投胎……”
客人眼睛一亮，说的非常有道理。
伙计又添了最后一把柴，“其实啊，还有一重要的事，就是您要是在投胎之前见到了熟人，结果没有人家过得好，那您说得多跌面啊。”
客人中气十足，“那就先存个两千两吧，一半分期。”
“好嘞。您这边请。三号柜台，至尊客户一位。”
送走至尊客户，伙计正准备去喝口茶，又有人进来了。
伙计是个敬业的人，立马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黎明堂，请问有。”
什么可以帮您？
进来的年轻人声音干脆地打断了伙计，“投胎。”
“……”伙计揣摩着问：“这位，公子，您是给您自己办啊，还是给哪位代办啊？”
“自己。”
“好的。”
伙计立马将年轻人领到了该项业务办理的区域。
办理该项业务的伙计来了精神，“办什么？”
年轻人戾气有点重，“都说了投胎。”
办业务的伙计已经见怪不怪，也不生气，“自己办？”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是。”
“准备哪天死？现在还是挑日子。”
“现在。”
“账户上有多少钱？”
“没。”
一边问一边记的伙计抬起头，“没账户还是没钱？”
年轻人有些颓丧，“都没有。”
伙计忍不住了，心中腹诽，都没有你办什么投胎。
“现在开账户存钱吗？”
“都说了，我没有，我没有银子，连个铜板都没有。”
“……”伙计将手里的毛笔搁了下来，心平气和地告诉他，“那就下次再来吧。”
年轻人眼睛一瞪，“什么意思？你不让我死。”
伙计澄清，“死不死是您自己的选择，也是您的权利。”
年轻人自动忽略了权利这新鲜词，“那你。”
“不过，我们店办投胎是收费的。”
“……”
“您放心，您不在我们这儿办投胎，死了应该也是可以投胎的。就是会投成什么样，就完全只能听天由命了。”
年轻人愤怒地瞪了伙计足足一分钟，忽然又颓了下来，起身就走。
伙计又补了一句，“很有可能投的还不如这辈子。”
年轻人脚步一跄。
“我不死了行吗？”
伙计笑容依旧，“生也是您自己的选择和权力。”
“……”
“欢迎下次光临！”
“……”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