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人注视真的会有感觉的，钟离溪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郭以凛也看到了她。
郭以凛朝着她笑了笑。
钟离溪：“……”
眼看着他要自己走过来，眼前突然横出一个身影。
“看什么呢？”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钟离溪抬头，眼里不自觉地有了笑意，“大哥。”
“怎么出来了？”
“我来接赵羽弦他们，他们应该快到了。”钟离溪也没有忘记被钟离辞拦住的人，“大哥，那个郭掌柜怎么也来了？”
钟离辞虽然拦住了郭以凛热情的目光，倒也没有避讳这个问题，“他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代表他父亲来的。”
代表他父亲，那是有头有脸了。
钟离溪后来听李星舒他们谈起过这个人，她记得郭以凛其实是齐英伯府的庶子，一个庶子能代表他父亲，这要在现代就是个妥妥的励志典型啊。
她想到钟离辞前几次看到郭以凛的态度，有些好奇，“大哥，那你不介意吗？”
钟离辞听懂了，“你又不是站在他身边，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人和心都是他的，要介意也是得不到的那个人介意吧。
钟离溪：“……”
这话好大气啊。
钟离辞又补充道：“近距离观看，也有利于他看清自己。”
“……”钟离溪福至心灵，“所以，这是大哥给他准备的鸿门宴？”
“你可以这样理解。”
“不对。”钟离溪没注意他说的，自己又否认了自己，“鸿门宴那属于杀人未遂，你这叫诛心为上，应该属于……垓下之围，四面楚歌。”
钟离辞冷哼一声，“诛心是没错，项羽他是配不上的。”
郭以凛这种角色在别人那里或许是个人物，在他这里，比肩项羽，呵，想多了。
钟离溪：“……”
大哥真的是诛心啊。
她羞涩道：“所以，大哥这是不是表明你很在乎我？”
钟离辞垂眸，“这不明显吗？”
“……”
钟离辞微微俯身，这样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好像是为了迁就她的身高，“钟离溪，你是我的，任何想要觊觎你的人，都是痴心妄想。”
“……”
他的声音很轻，但正是这样轻的声音和这样的距离，让她心跳加速。
是谁说钟离辞属于高冷型的，这……是情话吗？
她偷偷地环视了一眼四周，觉得刺激得不行，“哥哥。”
会被人听见的。
钟离辞将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听见就听见，反正到处都是我们的流言，再多一个又有何妨。”
呃……
还别说，她好像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往他们这边看了。
那眼神，一个个的，有疑惑，有好奇，有兴奋，有担忧……总之，还挺复杂。
看来，那些窃窃私语的人说得必定是他们。
“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过，她好像有点喜欢怎么办？
钟离辞：“……烫你吗？”
“……嘿嘿。”
钟离溪也终于发现自己的傻，傻乐了起来。
“你们俩站这干嘛呢？”
笑得正开心，钟离风岩的声音冒了出来，钟离辞站直了些。
钟离辞一脸坦然，“替父亲招待宾客。”
“……”钟离风岩，“你们俩互为宾客吗？”
钟离溪赶忙出来帮忙，“我来接我朋友。”
她话一落音，赵羽弦的声音就穿透过来。
“钟离。”
钟离溪微笑着看着钟离风岩。
钟离风岩：“……”
三个大聪明是一起来的，虽说是听到不要带礼物几个人才决定要来的，但是三个人并没有真的空手上门。
几人一起聊了一会，钟离溪将他们安排妥当又去给雨觅云帮忙了。
她去到那边时，钟离泽正好也在，和钟离悠站在一起。
她走过去，还没和两人打招呼，不远处几个跟着长辈来赴宴的小姐姐说的悄悄话就传入了她耳里。
“她就是钟离溪？”
“不是那个白骨精还能是谁。”
呃……她还以为自己升级成狐狸精之后，这个名号就被淘汰了呢，原来关于她的江湖传说一直在啊。
“听说，她勾搭上了钟离辞是真的吗？”
“大家都在说，你说是不是真的。”
这个话钟离溪不大赞同，大家说的怎么就一定会是真的呢。
不过，这个事的确是真的。
“啊，那可是她大哥啊，就算不是亲兄妹，也是一起长大得……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果然是不要脸。”
“呵呵，两个人的事，哪会是一个人的问题，钟离大公子，呵呵，估计也就那样。”
钟离溪忍不住瞄了说这话的人一眼，这个小姐姐明事理啊，看问题还知道一分为二，不错。
也是因为这一眼，几个女人发现自己被当事人发现了有些尴尬，赶紧挪了视线，也心虚地挪了地方。
钟离泽和钟离悠也将这话听得清楚，钟离泽愤怒，“这些人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在他看来，她们刚刚聊得也太扯了。
溪儿怎么可能勾搭大哥，大哥勾搭溪儿那就更荒诞了。
他又补了一句，“这都是从哪里来的谣言。”
明白人钟离悠，“……”
当事人钟离溪：“……”
钟离泽看向钟离溪，“你怎么不反驳她们？她们那样胡说八道，你不生气吗？”
“……”钟离溪面上强行淡定，“吃饭之前生气会影响我吃东西，不划算。”
钟离泽：“……”
她以后若死于非命，多半是撑死。
呸！什么死不死的，想错了。
看着钟离泽想要冲上去，她喊劝道：“二哥，她们只会影响你的风度。”
钟离泽停下脚步，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了。”
钟离泽看了她一会，想着今日是寿宴也是喜宴，也就没再计较，去了前院找钟离辞。
钟离辞正站在钟离风岩的身边，招待宾客。
刑部尚书周文带着嫡长子一起进来，和钟离风岩假笑着寒暄了几句，偏头看向了钟离辞。
“这是令郎吧？”
钟离辞主动开口，“周尚书。”
“好，好，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闻名不如见面啊。”
钟离辞看着他眼里的揶揄，谦逊有礼，“承蒙周尚书夸赞，晚辈愧不敢当。”
周文身边的周公子皮笑肉不笑，“的确是挺闻名的。”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一点点诡异。
周公子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正式向钟离辞行了个同辈礼，“钟离大公子，久仰大名，幸会。”
钟离辞神色自若，“幸会。”
两人视线在空中接上，好像有火花闪了起来。
又聊了几句，周文便带着儿子去和其他熟人打招呼去了，周公子突然又跑到了钟离辞这边。
钟离泽也正好过来。
“大公子，怎么没有看见三小姐啊？”
钟离辞淡淡地看向他。
周公子凑近他，一脸猥琐，“你们俩个，是真的吗？”
钟离辞还没说话，他又叭叭叭地说了起来。
“听说，最近朝堂上参奏伯父的折子特别多，轻地说他教养无方，重地说他……大公子有今日的成就，伯父帮了不少忙吧，不知道大公子这些年赚的银子有多少是伯父的受贿呢？”
钟离辞拦住已经动怒的钟离泽，看着周公子神色自若，“周公子这是羡慕？”
“羡慕。”周公子恼羞成怒，刚说了两个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挂上了客气的笑容，“是挺羡慕的，羡慕应该用不了多久，钟离府就再也不会有今日这盛景了。”
他扫过对面的兄弟二人，言语中透出的小人得志已经愈发明显，“大公子，二公子，恭喜啊。”
钟离泽怒道：“你。”
钟离辞再次拦住了他，“多谢周公子好意，今日吃好喝好，毕竟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钟离泽：“大哥。”
周公子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大公子说的是，毕竟以后这里是不是钟离府都还难说。”
他狂笑着离开，被拦着的钟离泽很是不解，“大哥，你为何拦我？”
钟离辞淡淡道：“不拦你，让你和他打一架？”
“……”钟离泽噎了一下，但还是不服气，“他那种人不该打吗？”
钟离辞睨了他一眼。
钟离泽：“……”
什么意思？
“大哥。”不经意间听到这段对话的钟离溪从后面跑了上来，“你刚刚那样说，是不是对周公子做什么了啊？”
钟离泽竖起了耳朵。
钟离辞看见她眼角有了笑意，“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刚刚不是在提醒他这是最后一顿吗？”
钟离辞轻笑一声，宠溺的在她头上摸了摸，侧头看向钟离泽，“学着点。”
钟离泽：“……”
钟离溪娇羞地垂下了头。
大郢王朝民风开放，没有男女避席之说，宾客入席，等着开宴的时间里有好事者又三三俩俩地聊了起来。
男人聊得是钟离风岩近日频繁被参奏之事和钟离辞商行问题频发的问题，女人就比较热衷八卦，聊得最多的自然是钟离辞和钟离溪。
开宴之前，寿星自是先要讲话一番，大家听着听着私下里就聊得更来劲了。
“你们说，那白骨精和钟离大公子的事，他们家里人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现在京都不都是在传吗？”
“那他们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他们家也不管。”
“这就不知道了。”
坐在隔壁桌的赵羽弦听不下去了，什么叫不要脸，人家又不是真的兄妹，就不能叫做青梅竹马吗？
没文化，还特么装雅致。
她横了她们一眼，插话道：“你们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说人长短的，一群长舌妇。”
众人：“……”
个个心里都有想法，但横她们的是赵羽弦，几个人胆子凑一起用，也不敢得罪她。
这边好不容易停了，旁边有些男人又小声又猥琐地谈起了这个话题。
“蓝兄啊，你说那白骨精和钟离辞是真的吗？”
“你问蓝兄干什么，你这不是戳人家心窝子吗？”
“哦，是哦，是愚弟忘了，蓝兄是被那白骨精戏耍抛弃过的人。”
莫名其妙收到帖子，又在母亲说这是他的机会的逼迫下来赴宴的蓝玖澈恼羞成怒，“那种不知廉耻的人，你觉得我可能看得上吗？”
众人：“……”
蓝玖澈又骂：“兄妹乱伦，简直是礼崩乐坏，有辱斯文。”
众人缓过味来，纷纷不走心但又同样不安好心地附和，“就是，那样的女子，配不上我们蓝兄。”
“的确是，可耻。不要再说这些流言了，影响吃酒的心情。”
赵羽弦耳力好，听的她又想发飙，没想到有人抢先了她一步。
“既然知道是流言为何还要说？”
赵羽弦一愣，循声望了过去。
她有些诧异，询问旁边的李星舒，“那是郭以凛？”
“嗯。”
那些人见到郭以凛走了过来，脸色变了几遍，最后一个和郭以凛交情不错的人笑着和他招呼，“郭兄，一起坐。”
“不了。”郭以凛将视线转向蓝玖澈，眼神有些犀利，“几位既自认是读书人，难道不知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人后谮人者，皆非良物。”
众人：“……”
赵羽弦听不懂，再次询问自己的小秘，李星舒，“什么意思？”
何君桑抢功，“这句我知道，骂他们不是人。”
赵羽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一个个的看着的确不大像人。”
他俩声音不小，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的差不多了。
被骂的众人：“……”
一桌人中，蓝玖澈的脸色青红交加，最为难看。
片刻后，他憋出一句，“你爱信不信。”
郭以凛以冷哼声作答，不信且不屑他们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
赵羽弦看着郭以凛好奇起来，又悄声问赵羽弦，“听说，他不是和钟离大哥很不对付吗？这怎么……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李星舒将剥好的瓜子肉放到她面前，“他那不叫拔刀相助，他是为了维护自己盯上的猎物。”
“……？”赵羽弦吃了几粒瓜子，转过弯来，“他这是对钟离还没死心？”
李星舒又给她倒了杯茶，“大概吧。”
饭吃到一半，周公子看到远处檐廊下走出来一个家丁，那家丁对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看着家丁离开，周公子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低头喝了一口酒，心中感叹，别说，这钟离府的酒菜还真不错，只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哦，不对，是不能进入钟离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