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舒哽住。
不,他是经历了生死轮回。
他很想问她,好好的兔子为何要吃窝边草。
脸色又变了几次后,他还是没法问出口,不行,他必须得先回去消化一下。
喜欢钟离辞,这家伙是疯了吗?
这要是让大家知道了,唾沫都能淹死她。
“我就是吹风吹久了,想通了许多事情。”
钟离溪剖析着他的神情和话语,“然后你顿悟了,打算舍下肉体羽化升天了?”
“.......”
李星舒眼神复杂,“你若没事,也去庙里听听禅吧。”
说不定机缘好,能得佛祖点拨,就不用一心跳崖了。
钟离溪:“.......”
真是参悟了啊?
两人安静地坐了片刻,钟离溪问李星舒,“我说完了,干脆也说说你呗。”
“我?”
“你明明喜欢赵羽弦,为什么不跟她说啊?”
李星舒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苦笑。
她都看出来了,可他心上的那个人偏偏看不出来。
钟离溪看不得他这个忧郁青年的模样,默了一会,道:“人生都是倒数的,来日并不方长。”
李星舒握着茶杯摩擦了好久,小声道:“我怕我说了,我就没有来日了。”
“......”钟离溪同情地看着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有面。”
李星舒张了张嘴,没话说了。
两人聊完,钟离溪就招呼钟离辞来到了他们这桌。
钟离辞在她旁边坐下,也没问他们谈了什么。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耳朵绯红,从耳朵往下,细白的脖子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一直蔓延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三个人坐在一起喝了会茶,看着钟离辞不是给钟离溪剥橘子就是给她剥花生桂圆之类的零食,李星舒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不仅多余,还碍眼。
他实在是无法再坐下去了,便提出告辞。
“这天色看着很不好,怕是要下大雪,你们早点回去吧。”
钟离溪看了一眼窗外,她也不知道好不好。
“怎么判定要下雪了啊?”
本来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的李星舒,“......”
他深吸一口气,“你快点走吧。”
下楼后,钟离辞将账给结了。
他们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巳时还未过,吃午饭还有点早。
上了马车,钟离辞问钟离溪的意见,“现在回去,还是想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钟离溪没什么想法,“我都可以,大哥想回去吃饭还是想在外面?”
“那就吃了再回去吧。”这样他们就可以单独相处些时间,“有什么想吃的吗?”
钟离溪想了一下,“有很多。”
钟离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又思索了片刻,钟离溪还是拿不定主意,索性道:“哥哥做主吧。”
“好。”
走了一段,钟离溪忍不住主动问道:“哥哥没有别的什么想问我的吗?”
钟离辞看向她,用眼神询问,问什么?
她抠了下手指,“比如,我和李星舒刚刚说了什么?”
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钟离和她对视了三秒,“那你想告诉我吗?”
“......”
钟离溪心中涌起挫败,反问句真的是这个世界最不友善也最敷衍的句式。
她斟酌了一下字句,“你问得话,我可能会告诉你。”
“哦,那你们聊了什么?”
“......”
她该说大哥敷衍还是该说他智商高。
本来她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哥说说她的一些心事,现在她没什么想说的欲望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几句。”
钟离辞看着她,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随手捡起陈穆愉放在角落里的书看起来。
过了片刻,钟离辞问她,“书好看吗?”
她头也没抬,“还行。”
“哦。”钟离辞顿了一下,平铺直叙,“你书拿反了。”
“......”
空气静止了三秒,钟离溪神情淡定地将书倒了回来。
钟离辞轻笑一声,起身换到她身边坐下。
钟离溪拿着书的手握紧了些。
“生气了?”
“啊?”钟离溪怔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生什么气?”
钟离辞嘴角地弧度再次扬起,“气我没问你?”
“怎么可能,大哥你想什么呢?”
“觉得我不关心你的事?”
“......没有的事。”
钟离辞伸手抽走了书,直视她的眼神,认真道:“我不问,不是不关心,是怕问了之后,先得带你去医馆。”
当然,主要是他无意间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钟离溪头顶冒出了问号,仔细思考了一下,“大哥会觉得我精神不正常吗?”
“......”钟离辞默了一下,“我担心别人以为我带出门的是只兔子。”
钟离溪,“......”
为什么?
大家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现在新春,京都很多店都还没开门,于是中午这顿饭又是在落霞楼吃的。
见到李掌事,钟离溪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本来还想和他寒暄几句,就想起他那涨俸银的事,有点心虚,也就没聊了。
吃饭的时候,她把碗里的米饭差点戳成了年糕。
钟离辞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你要是想吃年糕,我让厨房给你做。”
钟离溪懵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碗里的惨状才明白过来。
心中叹息了一声,智商高的人,果然都是靠情商换的。
她安慰自己,快乐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是一种风度,得之淡然,失之坦然。
将鱼吃进嘴里......鱼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钟离辞看着她那哀怨的小眼神,提出建议,“你要生气的话,还是晚点再气吧。”
钟离溪抬起头来,疑惑道:“生气的时间还能自己延后的吗?”
钟离辞一本正经,“你不延后的话,气完之后还得饿肚子,然后一想,还得再气一次。”八壹中文網
“......”
钟离溪看着一道道她喜欢的菜,沉默下来。
这话说很扯,但是为什么又还有理由的样子。
钟离辞给她夹了块牛肉,“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别的。”
钟离溪哑然,深吸一口气,将牛肉塞进嘴里,化悲愤为食欲。
吃完饭后,她又在钟离辞办公室睡了一觉,钟离辞则在外间处理了一些事情,等她睡醒了,两人才回家。
回家后,钟离辞又将钟离溪送回了自己房间,到房门口时,她正犹豫着让他进去坐一会再走,钟离辞突然俯身再她耳边轻声询问:“你和李星舒今日聊了什么?”
钟离溪诧异,他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了?
“就,就随便聊聊。”
“那你们随便聊聊的对象是?”
“啊?”
“既然是聊个人问题,总得有被聊的人吧。”
“......”钟离溪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做好准备的她有些慌张,“就......就.....”
见她就了半天也没就出想要的答案来,钟离辞主动问道:“是我吗?”
钟离溪眼睛睁大,他怎么知道?
钟离辞伸手想要捏她的脸,钟离溪这次反应极快,用手捂住了。
在她的震惊下,钟离辞自然而然的将手改到了她耳朵上。
“你这个反应......看来我猜对了。”
钟离溪怔住,反应,她什么反应?
钟离溪手指轻轻地摸着她的耳垂,补充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钟离溪被他看的心跳加快,甚至已经忽略了他又偷袭的手。
“好了,外面挺冷的,快回屋休息吧。”
钟离溪还是蒙圈的,不明白他怎么会猜的这么准,“哦。”
钟离辞将手收了回来,用眼神示意她赶快进屋。
那眼神......
钟离溪觉得他那眼神饱含深意,有点那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
她呆呆地推开门,一只脚迈过门槛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询问,“大哥,我刚刚什么反应?”
钟离辞轻笑一声,过了几秒,才答:“正常反应。”
“......”
“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钟离辞带着那个笑容转身离去。
钟离溪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总觉得他的话很有深意。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口,她反应过来,快速进房,将门一关,跑到了镜子面前。
艹!
什么反应?
正常反应。
正常的少女怀春的反应。
用李星舒的话说就是春心萌动的反应。
看着镜子那个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羞涩的自己,钟离溪再想起钟离辞刚刚那个笑容,突然就觉得他挺绅士的。
绅士的顾及了她的面子,没有当面点破。
她心脏狂跳,呼吸有点跟不上了。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都没什么用,赶紧跑到桌边倒了杯凉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一杯茶下肚,感觉自己好像冷静了些,但心跳似乎还是跳得极快。
脑海里自动回响着,二人刚刚在门口的对话。
那你们随便聊聊的对象是?
是我吗?
她按住自己的心脏,有点怕它会突然跳出来。
当时他们没有直接聊他,但李星舒问的那个人......
他问她喜欢的人是谁时,她下意识偷偷瞄了钟离辞一眼。
虽然她没告诉李星舒,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那个人就是他。
那么当时的她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表情,或者说,她现在看着钟离辞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流露出一丝情绪。
若是如此,那李星舒和钟离辞相继发现她的少女心事,是从她自己身上看出来的。
原来不是他们厉害,是她自己将心事写在了脸上。
想到这儿,她又给自己灌了杯冷水。
若是如此,那她说不说她的心思,又有什么区别吗?
她跟个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趴在桌上,心情复杂。
若是她现在还坚持自己没有动心,或者说还要时间考虑,那就明显有点自欺欺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钟离辞那么优秀的男人这样一直撩她,她一介凡夫俗子不想心动也难啊。
唉。
这年头,男人长得太好,自身条件太优秀也真是让人发愁。
当天晚上吃晚饭,她怕钟离辞又会送她,快速溜走了,甚至一进门直接吹了灯上床。
没别的,她就是怕钟离辞来‘看看’她。
她躺在床上唉声叹息,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回应钟离辞。
回应吧.....感觉后续会有好多麻烦问题,不回应吧......她感觉自己会顶不住美色的诱惑。
唉到半夜,她还是打算先去一个地方再做决定。
又在床上翻了十几圈,整个人反而越来越清醒。
最后,她索性起床,点了灯,从角落里捡出一本话本子。
看了两页,看到一个词——面红耳赤。
脑子灵光一闪,好像明白钟离辞上午在马车里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艹!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把书一扔,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羞涩的梦周公去了。
第二日就是初十,是他们四人帮约定吃火锅的日子。
早上起来的时候,钟离溪想着自己答应过带钟离辞一起去有点纠结,想着自己昨晚的行为,心中叹息,这当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就在她纠结之际,青林过来告诉她,钟离辞早上来过了,留了话,说是今日有急事要去处理,不能陪她一起出门了,让她自己路上小心,并承诺她下次一定陪她去。
“大哥已经出门了吗?”
“大少爷来的时候走得很急,应该是已经出门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钟离辞不能陪自己去,钟离溪没有庆幸,反而隐隐有点失落。
她到火锅店的时候,赵羽弦和何君桑已经到了,但是李星舒没来。
赵羽弦告诉她李三公子昨日感染了风寒,今日正在家中静养。
钟离溪一怔,病的这么突然,难道是昨日开着窗户参悟人生,将风也灌进脑子里了?
秉着朋友就应该同甘的原则,她关心地询问了两句,听其他两人都说病人死不了后,三人愉快地煮起了火锅,并且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将李星舒的那份给瓜分了。
吃到最后,只剩下一点汤底,何君桑一脸真诚地问其他两个人,“要不要将这些给我哥打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