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辞深吸一口气,“当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钟离溪羞赧地低下头。
沉吟片刻,她道:“那天我可以多穿几件出门,能穿几件就穿几件,穿多了就不冷了。”
钟离辞冷笑,“出门的时候,顺便往地上一滚,然后直接就到潇雨馆了。”
“......”
她对天气的预测没有实现,当天晚上天就变得更冷了。
第二天醒来,她刚掀开被子,马上又麻溜地缩了回去。
赖了半天床,习惯了她早起的青林有些担忧。
“小姐,你是不舒服吗?”
她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她摇了摇头,“我已看透世界炎凉,只想与世无争。”
不认字的青林没听懂,“小姐,你说什么?”
她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外面太冷了,我不想起床。”
青林笑,“可是已经快中午了哦,小姐,你不是说你今天还要出门办事的吗?”
被子下的蛆动作一停。
对哦,她差点忘了,她今天还有工作,今日她要去花夕拾帮账房对账。
叹息一声,又赖了一分钟,她只能靠毅力从床上爬起来。
青林给她准备了厚衣服,穿上后,她觉得好像还好。
门一开,她迈出去的脚差点收回去。
好个毛线,一出门,她感觉自己比裸奔没强多少。
但是工作是大事,好不容易蹭来的工作,不能因为天冷就丢了。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她还是坚定地踏出了家门。
到了下午,天气越来越冷。
账对完后,账房先生看她一小姑娘冷的直撮手,就没有再奴役她,让她回家休息。她想着今日的确也没什么事了,也就没瞎客气,麻溜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她就是开始翻箱倒柜。
翻了半天,她唤来青林,“我就没有更厚或者更保暖的衣服吗?”
青林摇头,“您身上这件就是最厚的衣服了。”
钟离溪低头,什么?
那这冬天怎么过。
青林好像是理解了她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补充,“您一向不喜欢太厚重的衣服,冬日里穿得都比较单薄。”
钟离溪傻眼,还有这出。
她再次看了一眼衣柜里那些好看的衣服,她觉得宿主在说谎。
什么不怕冷,她肯定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结果没想到,是她这个倒霉催的来顶这个冬天。
青林说着说着自己也比较疑惑,“小姐,您是觉得冷吗?”
废话,不冷,她找什么厚衣服。
“奇怪,今年的天气好像和平常差不多啊。”
钟离溪怕穿帮,马上道,“今年比以往要冷。”
“是吗?”
钟离溪看着自己的衣柜,那这明日她该怎么办?
“小姐,要不要禀告夫人,让人给您再做两件冬衣啊。”
厌怏怏的人来了精神,“做一件衣服要多久啊?”
“半个月吧,赶工的话,七八天也可以。”
大大的眼睛光芒褪去,那么久,那她岂不是已经可以放进冰雕博物馆产生收藏价值了。
她叹息一声,早知道就提前一个月筹备花夕拾成衣这条生产线,这样她也能赶在明天之前买几件。
这日下午,她是守着火盆度过的。
去吃晚饭的时候,她手里抱着青林给她准备的暖手炉,披了一件带了皮毛的披风。
软软的皮毛很暖和,让她恨不得将脑袋也缩到里面去,连视线也受到了影响。
进花厅的时候,低头缩着脖子的她差点撞门扉上,跟在她身后的青林来不及拉她,眼里闪过惊恐。
她正要惊喊之际,一只手抓住了钟离溪的后衣领,将她提开了些。
“眼睛干嘛用的?”
钟离溪眨了两下眼睛,“它暂时被我的脑子借用了。”
“......”钟离辞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那你脑子又干嘛去了?”
她伸出手摸着额头,“在想明天如何才能完成荒野求生。”
钟离辞默了一会,“说人话。”
“哦。”她又赶紧抱好暖手炉,“大哥,我觉得我可能挨不到明天了。”
“怎么,想着明天能跟你二哥出去太兴奋,今晚直接灵魂出窍了。”
“......”
大哥这么一大把年纪找不到老婆是有理由的。
好好的帅哥,为何偏偏长了张嘴。
“这天冷的太变态了,我怕我明天还没看到名伶唱戏,就先被冻傻了。”
北方的户外为何这么冷,这是人过的环境吗?
钟离辞看了她一眼,平日里瘦的跟柳条的小人儿,现在差不多裹成了包子。
“这么怕冷?”
她看了一眼穿的并不多的钟离辞,“难道大哥你不怕冷吗?”
“那明天就别出门了。”
“我也不想动。”她有些蔫,“可是我已经答应和二哥一起去了。”
“你二哥能理解你的。”
她摇了摇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敢放钟离泽鸽子,她是活腻了吗?
她这么一说,钟离辞也不再说什么。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赴约的日子。
帖子上写的开场时间是巳时正,那就是十点。
她在床上赖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起来,找了一件最宽大的外套,在里面穿了好几件衣服,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熊猫。
打开房门的时候,一阵冷风将她吹了倒退一步。
妈呀,她想念羽绒服了。
若是没羽绒服,东北大棉袄也是可以的。
她开始动摇做人的准则,如果因为不可抗力偶尔失信一次应该也是可以免责的吧。
思想正在摇摆时,钟离泽已经进入小院,朝着她房间这边走来。
钟离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便问,“准备好了吗?”
他一出现,她退缩的想法只能被打回去。深吸一口气,迈出了房门。
冷风拂面,她觉得脸都在疼,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她快步跑到钟离泽身边,用他的身体挡风。
看到她的装扮他有些错愕,“你今天怎么穿这么多?”
钟离溪动作一顿,这是什么问题。
“冷啊。”
“有这么冷吗?”
今天这天气还好,平常年份下雪天也没见她穿这么多。
她不答反问,“二哥,你知道一个说法吗?”
“什么?”
“女人是水做的。所以,一到冬天她们就会变成冰。”
“......”钟离泽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哪本书上说的?”
钟离溪扶额,跟在他身后,想测试一下站哪个位置风最小,“不记得了。”
“你干嘛?”看着她鬼鬼祟祟地动作,钟离泽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躲在他的背后,脸不红心不跳,“跟在哥哥后面有安全感。”
“......”钟离泽不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以这奇怪的姿势走到前院的时候,钟离辞正好从外面回来。
“大哥。”钟离溪立马打招呼,看到他有些意外。
钟离泽也恭敬地喊道,“大哥。”
“嗯。”钟离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把自己包的比昨天还严实,没说什么。
“大哥,你不是说今天忙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
“待会还要出去啊?”
“嗯。”
这么冷的天,还要在外面来回奔波。她刚出门,他都已经外出一趟回来了。
钟离溪搓了下手,真心道:“大哥辛苦了。”
钟离辞没说什么。
“那我们先走了,大哥再见。”
她挥着手和他告别,跟在钟离泽身后朝外走。
门口下台阶的时候,她没注意路,绊了一下。钟离泽扶了一下她的腰,才让她稳住身形。
“小心点,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她小声道,“知道了二哥,谢谢二哥。”
话一说完,她觉得背后有些寒凉。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影壁挡住了钟离辞的身影。
上马车时,她问钟离泽,“二哥,今天中午我们在哪吃饭?”
“潇雨馆可以吃饭。”
听到吃的,她眼睛亮了一些,“那里的东西好吃吗?”
“还可以吧。”
“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啊?”
“你是去看戏的还是去吃东西的?”
她沉思了一秒,“民以食为天。”
钟离泽说不出话来了,心中不解,她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个吃货了。
说到吃的,钟离溪左右看了一眼,“二哥,没有吃的啊?”
钟离泽:“马车上哪有吃的?”
大哥的马车就有啊,而且每样都好吃。
她闭上嘴,觉得还是和钟离辞一起出门的幸福指数要高一些。
各自沉默着在马车上度过了约半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了潇雨馆的门口。
这条街道上已经停了不少马车,还没进门就看得出来,今天这里很热闹。
钟离溪紧跟在钟离辞身后,她想到了现代演唱会的情形,担忧地问:“二哥,这么多人,我们待会会不会被冲散?”
钟离闻言皱了下眉,“你好好跟紧我,不要乱跑。”
她提出建议,“二哥,要不我们约个地方吧。万一我们走散了,我们就去那里等对方。就对面那家酒楼吧,怎么样?”
这样,如果她看不下去了,可以偷偷溜出去吃点东西。
“你好好跟着,待会到雅间就好了。”
这样啊。
“好嘞。”
没吃早餐的她,又关心地问了一句,“二哥,我们中午什么时候吃饭?”
“上半场结束。”
那是什么时候?会不会还没等散场她就先饿死了。
她想起钟离泽之前在马车上说的话,将话给吞了回去。
他们刚在雅间坐了五分钟左右,戏就开场了。
咿咿呀呀,果然是她听不懂的东西。
她努力想要融入艺术的氛围,但是无奈天分有限。
不过,因为天冷,她也没有犯困。坐在那里,就是有些无聊而已。
她本想向钟离泽讨教一二,偏头见他看得极其认真,她还是抛弃了这个想法。
不知坐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专心看戏的钟离泽没有听见,摸鱼的熊猫立即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看到钟离辞,她睁大了眼睛,“大哥。”
“不准备让我进去?”
“没有,大哥请。”她赶紧侧身让开,“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有事吗?”
钟离辞走进来,“今日我约了码头的杨掌柜,他将地方改到了这里。”
“哦。那大哥你的事忙完了吗?”
“上午没事了。”
钟离泽终于听到了动静,回头看到钟离辞有些惊讶,“大哥。”
“嗯。”
她代替钟离辞说道,“大哥也在这里见客户,刚刚忙完了。”
钟离辞坐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钟离溪。
“什么?”
“刚刚路过那家卖桃花糕的店铺。”
钟离溪眼睛一亮,赶紧拆开,拿起一块,一口塞进嘴里。
“谢谢大哥。”她咬着桃花糕道谢,碎渣子差点喷出来。
她赶紧捂住嘴,傻笑着将桃花糕吞了下去。
吃的太急,有点噎人,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正准备端起来喝,她反应过来,将茶先递给了钟离辞。
她问,“大哥,既然你上午没事了,那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钟离辞似乎在想自己的行程,过了一会才道:“应该可以。”
钟离溪自动忽略应该,“那就是可以了,太好了。”
她嘴角沾了桃花糕的碎屑,钟离辞看不下去,掏出手帕给她擦了一下。
动作是那么自然,两人也没意识到不对,却将刚好转头的钟离泽弄得怔住了。
钟离溪这时转过头来问他,“二哥,大哥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饭诶,待会我们吃什么啊?”
钟离泽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钟离辞,只见他已经端着茶在看戏了。
两人神色正常不过,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是他看花眼了?
还是他想多了,那就是哥哥和妹妹相处的正常举动而已。
可是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想多的那多的一点是什么?
“二哥。”
钟离溪晃动的手将他的神智唤了回来,“怎么啦?”
“你想什么呢?”她疑惑地朝楼下戏台看了一眼,这戏是暗含了什么重大的让人生哲理。
钟离泽赶紧挪开了话题,“你刚刚说什么?”
“哦,大哥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中午吃什么?”
有点怀念某团。
“待会再看吧,好好看戏。”
“哦。”
钟离泽已经转过视线,她不好再打扰。
看着手里的桃花糕,她又满足地捻了一块放在嘴里。
真好吃。
大哥是真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