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指甲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给钟离悠道个歉,让她不要记恨自己。
可是,如果她现在出去,会不会引起更大的误会。
比如,钟离悠以为她是去幸灾乐祸的?或者落井下石?
想到这个可能,她叹息一声,还是算了吧。
现在这种情况,她少出去碍眼,可能才是钟离悠想要的。
一抬头,发现钟离辞正看向自己这边。
偷窥被发现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跑着爬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全身都盖了起来。
屏着呼吸等了半天,没有听到敲门声,她悬着的心脏回到了原地。
将头从被子里解救出来,连做了三个深呼吸。
下床将灯吹灭,吹到最后那根蜡烛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在床上躺了一会,她眼睛酸涩,但睡不着。
原因无他,这安静的环境下,她只要一躺床上,昨日路边的那一幕就跟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闪过。
她克制着自己往床底下看的欲望,闭着眼睛从数羊到变成数饺子。
数到第十遍一百个饺子的时候,她翻身从床上下来,朝门边走去。
就要开门时,她脑子立马清醒。
昨晚她是惊吓过度了,来不及多想。
其实,宿主那些小九九钟离辞早就看了出来,只是没有戳破她而已。
现在想来,他昨晚将她拎了出来,其实是想歪了吧。
这可能也是他今晚对她说那些话的原因之一。
如果她现在再去敲他门......
好吧,那这些日子刷的好感就变成了寂寞。
想明白这些,她将手从门上收了回来。
翌日一大清早,她打着哈欠出门,就看到钟离辞坐在昨日那个位置看书。
看着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目测七点左右。
她心中又是钦佩又是好奇,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睡那么少还能这么有精神的。
她乖巧礼貌地打招呼,“大哥。”
“嗯。”钟离辞抬头,看着她眼下的乌青,问:“昨晚没睡好?”
钟离溪摇头,“没有。”
她昨晚不是没睡好,是压根就没睡。
她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趴在桌子上坐了一夜,差点就把角落里的女四书拿出来背了。
看着钟离辞,她想起那件衣服,便走过去,“大哥,那件衣服......”
刚张嘴,他发现钟离辞的头发上落着一片小小的树叶。
她的手比脑子快,直接伸出去捕捉那片树叶。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她的身体也和钟离辞靠近了些。
钟离辞:“......”
反应过来赶紧向后仰头。
此时她已经捡起那片树叶,“有片树叶。”
他抬头的那刻,她低头,两双好看的眼睛毫无预兆地撞在一起。
“吱呀。”
有房门打开,钟离悠从房里出来,入眼第一幕就是这个看上去唯美又诡异的场景。
她清冷的眼睛里有诧异快速闪过,随后她冲着两人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她神情中的高傲和气势就与昨天晚上训她的钟离辞一模一样。
钟离溪手里还捻着那片树叶,“......”
钟离辞:“......”
看着钟离溪站直,钟离辞挪了个方向,平日里笑得单纯有礼的钟离悠神情中多了一份得意。
真好啊,她终于可以看到她大哥的窘态了。
没等三十年,也轮到河西了。
衣服的事因为这个插曲没有再被提起。
吃早餐的时候,四兄妹都到齐了。
钟离溪想着昨晚的事情,殷勤地给钟离悠剥了个鸡蛋。
钟离悠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回以真诚好看的笑容,又用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蒸饼,“多吃点。”
心中暗念,吃好了,就不要记得昨天的小插曲了。
钟离悠的眼神从她的脸上挪到碟子上的吃食上,随后又转到钟离辞身上。
就这样来扫了几个来回后,神经一向比较粗的钟离泽也察觉到不对。
他顺着钟离悠的眼神,也时不时地看一下钟离溪。
钟离溪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珠转了两下,明白过来。
她在桌上扫了一圈,直接用手拿起一块蟹黄馅的蒸饼懂事地放到了他面前的骨碟里,“二哥,你也吃。”
钟离泽看着那块蒸饼,眼角抽了一下,“你洗手了吗?”
钟离溪缩手地动作顿住,过来三秒后,答:“洗了。”吧?
洗脸的时候洗了算吗?
偏头见钟离辞又在看着她,她轻轻咬了一下唇。
都是兄弟姐妹,需要一视同仁。
于是她又拿起羊肉馅的蒸饼,跑到钟离辞的面前,“大哥,你也吃。”
钟离辞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没说话。
钟离风岩看着这一幕,得到心灵宽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溪儿,你也快吃,他们都有手有脚,不要忙活了。”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能为大家服务是我的荣幸。”
言罢,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一张小脸看上去乖巧可人,很是讨喜。
她端着自己那碗白粥小小地喝了一口,抬头见到钟离泽正盯着自己那块蒸饼一脸为难的模样。
她眼带天真地问,“二哥,你怎么不吃啊?”
钟离泽抬头,正见她将捻过蒸饼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
他眼角一抽,在钟离风岩地注视下,欲言又止。
钟离溪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明白过来,劝慰道:“二哥,快吃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瞪了她一眼,道:“你。”
刚开口又被钟离溪抢话,“你看大哥和悠儿就没有你那些担忧。”
正在吃东西的两个人动作一顿:“.....”
三秒过后,钟离悠将咬了个牙印的蒸饼放了下来。
钟离溪看见,“你的我用的是筷子。”
钟离悠还没说话,钟离泽插话,“加了口水。”
“......”她眼珠转了一圈,“不是说它是金津玉液吗?”
这是古人对口水的理解吧?
钟离悠:“......”
钟离泽:“......”
她还有理有据的又补了一句,“还有,燕窝不都是口水吗?”
也没见你们嫌弃它啊。
钟离风岩笑出声来,“说的好,溪儿,别管他们,一个个的不知好歹。你小时候,他们老喂你他们吃不完的粥,也没见他们有这种想法。”
三个人:“......”
诡异的气氛在四个人身边流淌,钟离溪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头埋进碗里。
过了一会抬头,发现钟离辞正看着自己。
再看他碗里,那块蒸饼只咬了一口,就好像失宠了。
她心虚地开口,“大哥,二哥没说话之前,你没有出现心理障碍的。”
被迫躺枪的钟离泽看着她,脸上刻上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钟离辞一边嘴角上扬,“千字文中有三十六计?”
她神情一僵。
钟离泽有一种找到了靠山的感觉,“哼,借刀杀人。”
这......
这么大她罪名,她不能承认,“我那挺多是反客为主。”
她又转向钟离辞,面露委屈,“还有大哥,你是知情者,我们这是你情我愿。”
她本来想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想到钟离辞会误会她将他比作黄盖,话到嘴边的时候又赶紧换了个词。
钟离辞:“......”
旁边看戏的钟离悠听到这个词,眼睛快速地在他们两个身上扫了一圈,表情看着意味深长。
钟离溪怕他还反驳,又道:“这种情况下,你没反对那就等同接受。”
知情者是不享有善意第三人权益的。
过了一会,钟离辞另一边嘴角也扬了起来,语气淡然地问她,“那你浑水摸鱼怎么算呢?”
钟离溪瞪大了眼睛,本来放在桌上的手开始慢慢的往回桌下缩。
他此言一出,桌上的其他三个人都将目光下意识挪向钟离溪。
她被看得不自在,嘴里还是道,“我没摸啊。”
不过,语气听着明显没刚刚有底气了。
钟离辞盯着她看了一会,将视线挪向她还没有完全放下去的手。
更精确一点,是她的衣袖。
她的手顿住。
本来她想来个打死不认的,但是钟离辞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犀利。
一番心理对峙之后,她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低着头将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众人看着那两块馅饼陷入了沉思,“......”
他们这才明白她刚刚为何会那般热情,还直接上手.....
大概过了三十秒,钟离泽指着她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你怎么......”
可以做这种事情。
钟离二公子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钟离溪咬着嘴嘟囔,“我都已经吃了好多天草和白米粥了。”
这能怪她吗?她明明是一个肉食动物,得了个感冒,硬是被逼成了兔子。
再这样下去,她的变化都要推翻达尔文的进化论了。
更悲哀的是,她愿意为科学事业献身,结果,她其实只是个对照组。
钟离风岩闻言有些心疼,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溪儿,这些是发物,你不能吃。”
她用诀别的眼神将那些东西推远了些,“知道了。”
她丧气地垂下头,在心里叹息一声。
说好的休养生息,结果她吃不饱,睡不好,然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她容易吗?
想不通,她又将头埋进了那碗白米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