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下的突然,她前后看了一眼,决定就近找个地方先躲一下。
好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个凉亭,她瞅准目标,提着裙子狂奔过去。
这一刻,她有点想念运动鞋和干净利索的t恤和休闲裤。
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她跑过去也不到三分钟,进入凉亭的那刻,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盯着暴雨叹了口气,唉,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能觊觎,不然可能遭雷劈。
“砰。”
这想法刚冒出来,一道闪电落下,紧接着就是一道惊雷声。
她吓得目瞪口呆,不要这么准吧。
心悸的感觉再次出现,刚刚从山下爬上来的那种胸闷感好像更严重了。
她抚着心脏,歇了一下,这种感觉也没能过去。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钟离溪这身体不会真有心脏病吧。
她回想了来到这里的每一次心悸的时刻,好像真的不大对劲。
她是比较胆小,突然的声音会吓到她,但是她以前的身体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表现出这么难受的时候啊。
胸闷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舒服。
艹,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但是以前看书的时候,书里也没说钟离溪有这种病啊。
正惊疑不定时,眼前突然多出一块洁白的手帕。
她怔了一下,顺着手帕偏头看过去。
不知何时,她的左侧后方多出了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和她的狼狈相比,那人一身清爽。看上去风度翩翩,像是小说中的听风看雨的文人雅士。
那块洁白的手帕就是他递过来的。
“擦擦吧。”
他声音温柔,笑容和煦,然而很奇怪,钟离溪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笑脸。
至于理由,她也说不出来。
她没接,只是盯着那张脸看,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可惜,她这金鱼脑子,想不起来了。
她垂眸,看着那张一看就高贵无比的手帕,道:“谢谢,不用了。”
话一说完,她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将脸上的雨水给抹掉,动作和优雅沾不上边。
对面的男人挑了一下眉毛,道:“怎么,不认识了?”
钟离溪怔住,真的是熟人?
她又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一个场景出现脑海里。
是他,那个要给她免单的男人。
“范经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钟离溪反应过来,“哦,范掌柜。”
范掌柜将手帕收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真的是他。
钟离溪将手背到身后,将上面的雨水甩了出去,“刚刚的确没想起来。”
如此诚实,让范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好在他是个心理强大的人,脸上的神情很快恢复过来。
然后,钟离溪就见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很缓慢随意的步伐,可是走的那一步,让还胸闷心悸的钟离溪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喜,动作敏捷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还未等她多想,就见他将手里的油纸伞靠放在一旁的柱子上。
这......
钟离溪有些尴尬地转过了头,在她没看见的方向,范掌柜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
钟离溪没想和他多聊,在旁边坐了下来。
因为在她看来,他们仅是见过,连熟都算不上。
对于不熟的人,又是不熟的环境,再加上她本来就不舒服,她一点要和他聊天的欲望都没有。
只是,她不聊,不代表对方不想聊。
“你确定你不需要擦一下?”
这话听着像是善意的关心,不过钟离溪不想理他。
这人难道看不出来她现在不想说话吗?
“你......身上都湿透了。”
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让她有些反感,不过她还是礼貌拒绝,“无碍。”
范掌柜的目光还是没有挪开,并且从她的脸上往下挪。
他这一挪,钟离溪有些无语。
她低头垂眸,在心里默念,素质,当他是空气就好了。
这一低头,神情僵住。
好吧,是她误会了。
他一直强调让她擦一下,不是说她的脸,说的是她身上。
因为现在天还不是很冷,她又特别怕热,今日出门穿的衣服都是比较轻薄的丝绸制品。
刚刚的暴雨来的猝不及防,现在她身上的衣服被雨一淋,外衣已经湿透。
透到可以看见她里面穿的那件内衬长裙上面的绣花图案。
这种情况......
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来说,这应该就是社死吧。
就在这时,那块洁白的手帕又重新到了她眼前。
她盯着那块手帕看了很久。
她不接,手帕的主人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将手帕收回去,仿佛他认为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将手帕给接过去。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可惜,他不知道一件事。
现代女子夏天多半都是露胳膊露腿的,甚至还有很多人会穿吊带露肩装出门。
现在这种情况,虽然看着好像有些失仪,但对钟离溪来说,绝对到不了让她羞愤而死的地步。
她倒是有另外一件很不喜的事。
那就是那用温润来掩藏本意的眼神。
她抬头,露出浅浅的笑容,声音不轻不重,问道:“这种情况下,范掌柜难道不是先背过身去吗?”
若真的是好意,看着一脸社会精英范,怎会不知这样一个异性看是很失礼的。
范掌柜面上毫无被指责的尴尬,他神色未变,道:“在下认为姑娘不是那种拘于世俗的人。”
什么意思?夸他自己,还是贬低她。
她保持住嘴角扬起的弧度,“我还以为范掌柜会自比柳下惠呢?看来还是我的思想狭隘了。”
范掌柜眼睛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钟离溪没有那份细心,只是继续道:“其实你说的对,我这人性子的确比较粗放。哦,也可以说是粗鄙,不过呢,我也和天下大多数庸俗的女人一样,喜欢谦谦君子。”
范掌柜神色终于动了一下,他将手里的手帕收了回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想帮姑娘。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钟离溪挪了一下屁股,离他远了些。
“您客气了。你失礼那是你们家的事,怎么轮得到我这种不相干的人来海涵。”
看见她的动作,范掌柜没有失落和不悦,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
然而,她话一出,他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这小丫头刚刚打了他的脸,现在又明显说他没家教。
他偏头看去,只见她一脸单纯。
如此的神情,倒是让他不好怀疑她刚刚那话的用心了。
脸上的五官扭了两下,最后道:“姑娘真是才思敏捷。”
钟离溪眼里闪过欣喜,“是我大哥教的好。”
“......”
“他经常教导我,出门在外,不要随便管别人的闲事。”
雨还在下,周边只有风雨的声音,气氛一时尴尬下来。
但是,这好像只是范掌柜一个人的认知。
他偏头看了一眼钟离溪,只见她手里正拿着一包话梅在吃,神情间还颇有自娱自乐的喜悦。
她的手很小,手指又白又长,指甲没有涂时下京都女子最喜欢的蔻丹,干干净净地看着赏心悦目。
钟离溪注意到他的视线,吃东西的动作怔住。
她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手里仅剩的三颗话梅,犹豫了一会,她将两颗大的捡到手里,将剩下的那颗小的豪爽地递给他。
“......”范掌柜愣了一下。
见他不动,钟离溪以为他是在嫌弃,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今天还没吃东西。”
范掌柜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多谢。”
看着那只手将她的话梅拿走吞掉,钟离溪目瞪口呆,这人还真吃啊。
她都就那一颗了,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好意思的。
话梅很酸,其实不适合他的口味,不过看着钟离溪夹杂着难过和失落的表情,范掌柜觉得这个话梅味道很好。
钟离溪努力扯了一个笑容,“客气。”
然后,她将手里藏起来的两颗抛进嘴里。
有了这颗话梅,范掌柜觉得四周的气氛好了很多,主动聊起天来,“姑娘是去后山?”
她不想说话,不过人家问了,不回好像不礼貌,若是以后让钟离辞知道,肯定又少不了教育她。
“嗯。”
“听说洗心寺的后山有一株古榆树,树下菊花开时,求姻缘最是灵验。姑娘来此,也是去求姻缘吗?”
“啊?"
前面钟离溪还听的津津有味,听到后面,她怔住,去后山跟求姻缘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人还在自顾自说着,“难道不是吗?去这洗心寺后山的女子不都是求姻缘,想要找个如意郎君。”
这是普信发言吗?
钟离溪心中想笑,不过,她还记得她现在是钟离府的小姐,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身份和逼格,便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刚要回话,又听他道:“冒昧问一句,姑娘想求一个什么样的郎君?”
钟离溪震惊,不是说古代人都是斯文儒雅吗?
她遇到的情况怎么就不一样呢?
她觉得眼前这人真有意思,既然知道是冒昧,为什么还要问呢。
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