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如此,一向不够细心的钟离二少爷没有发现旁边的人腿有点抖。
钟离溪终究还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她对着鸡道,“好好安息吧。”
钟离泽眼角划过黑线,“它已经死了。”
不安息也只能安息了。
钟离溪闻言有些伤感,她终究还是成了刽子手。
钟离泽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周围一片狼藉,便问:“你在干嘛?”
钟离溪如实回答,“哦,杀鸡。”
这他看到了,只是他不大明白,“你跑厨房来干嘛?”
钟离溪有些无语,来厨房还能干嘛?
“杀鸡。”
“......”
这是人不够她霍霍的了,开始对畜生下手了。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说起火了吗?”
钟离溪疑惑,“起火了吗?”
她问旁边的人,“哪里起火了。”
刚刚围观她杀鸡全过程的人,“......”
沉吟片刻后,钟离泽刚要开口,旁边突然有人大喊。
“哪里有股糊味?”
钟离溪怔了一下,半响后,只见她惊慌失措地朝着厨房跑,“我的汤。”
钟离泽看着她的身影消逝,悄悄吐了口气。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厨房管事赶紧上来跟他说起火的事。
原来不是真的起火,是钟离溪不会烧火,引发了几次小规模火灾。
好在大家一直在外面守着,每次刚有星星之火,就被及时扑灭,倒也没弄出什么大事。
钟离泽听完终于也明白了刚刚路上碰上的那救火的小厮为何会那般不着急的说又了。
他太阳穴青筋直跳,这鬼丫头又想干什么。
管事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但还是真心实意总结,“不过三小姐的这片孝心还是蛮让人感动的。”
钟离泽:“孝心?”
“嗯,三小姐来厨房是为了给老爷准备下酒菜。”
是吗?
钟离泽怔住,心中的怒气消散开去。
管事的还在旁边说着钟离溪这日下午的辛苦,已经来了整个一个时辰,不愿意让任何人帮忙,凡是亲力亲为......
说到最后,管事的委婉地说了她烧了五次厨房,摔了十几个碟子,还有因为第一次杀鸡,差点伤到无辜,也差点伤到自己的事情。
钟离泽听完后,一时没了言语。
沉吟片刻后,吩咐人将地上的烤鸡给收拾了,自己则进了厨房。
刚进门,就见一张黑乎乎的脸从灶台后抬起来。
他犹豫很久,道:“你不会做饭,就不要在这里捣乱了。”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再这样下去,今晚这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被烟熏地睁不开眼睛的钟离溪闻之一愣,道:“二哥,你是不相信我吗?”
虽然她的脸上全是灰,那颗泪痣还是看得很明显。
她低垂着眼眸,声音似乎含着委屈,好像随时要哭出来。
钟离泽:“......”
算了,她也是好意,也是一片孝心。
撇了半天后,钟离泽极不自然地甩出一句,“随便你。”
说完就要走,钟离溪先一步叫住了他。
“二哥。”
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钟离溪终于将憋了两天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还在生我气吗?”
生气吗?
这问题这两天一直都困扰着他,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比起生气,好像更多的是别扭,不过,这样反而显得好像是他自己小气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最近到底是什么心理,只是好像有点害怕见到她。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角余光就见钟离溪手上竟然还拿着那把菜刀,那把刚刚将一只鸡砍了头的菜刀。
上面鲜血淋淋的,看得人眼睛直抽筋,钟离泽一时忘了说话。
钟离溪听不到他的回答,有些失落,果然他还是在生气的。
钟离泽逃跑了。
钟离溪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些颓丧。
洗白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好像是眼前这顿饭。
为什么,这里没有液化气、电饭煲。
唉。
晚上钟离辞来到花厅,看着桌上正中间摆着的那道菜,整个人仿佛瞬间成了高山参禅的高僧,已经入定。
大概近一分钟后,他眼皮才动了一下,整个人才重新回到人间。
他又盯着那道菜看了一会,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它问道:“这是?”
钟离溪站在一旁羞涩介绍:“鱼。”
钟离辞眼尾微抽,“菜名叫做同归鱼尽?”
创作者有些害羞地垂下头。
钟离风岩回府后先回房换了身便服,听了鱼觅云说起钟离溪在厨房忙了一下午的事情,满怀期待的和鱼觅云携手走进了花厅。
所有的笑容和期待在看到那碗鱼时戛然而止。
彼时,钟离辞的神色和心境都已经得到修复。
不仅如此,他还表面礼貌、内心期待的主动给钟离风岩介绍了那道带着孝心和爱心的菜,最后,还恭敬地给自己这老父亲递了一双筷子,“请。”
钟离风岩嘴角动了下,没有立即接过筷子。
钟离辞脸上扬起了职业微笑,“这是溪儿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为父亲您准备的红烧鱼,她觉得您最近辛苦,特意做了这道菜孝敬您。您应该不会挑......食吧。这都是妹妹的心意。”
钟离风岩颤抖着手接过那双筷子:“......”
钟离溪站在旁边,一直有认真听钟离辞讲话。她直觉他想说的肯定是挑三拣四,他在将早上钟离风岩说的不要太过分还给他。
她突然领悟了钟离风岩为什么会偏爱她这个女儿,原因无他,因为儿子养着养着漏风了。
哪怕两面派的女儿给的都是虚情假意,那也总比儿子只会和他互相伤害要好。
这顿饭,钟离泽没有出现,听管家说是刚刚出门赴朋友约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钟离辞一到花厅,就看见自己的位置上摆着一只像没脚的鸡的豆包,嘴角抽了一下。
再看到钟离风岩的位置也摆着一只同样的,他嘴角的弧度又恢复了正常,淡定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当看到旁边多出来的一碟核桃酥,他抬头看了钟离溪一眼,慈爱的将核桃酥端到她面前。
钟离溪受宠若惊,赶忙推辞:“这是大哥的,我不好抢的。”
实际上,在钟离溪进门前,这碟核桃酥就摆在她的位置上。
管家告诉她,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厨房为她做的。
钟离辞似笑非笑,“没关系,你长身体,应该多吃点。”
钟离溪脸色一僵,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她抬头,诚心道:“大哥每天那么辛苦,比我更需要这个。”
钟离辞笑容不变,眼色深沉了些,“习惯了,也没什么辛苦的。吃吧,你一看就比我更需要它。”
钟离溪:“......”
钟离风岩一过来,就看见两兄妹这相互谦让的场景,欣慰家庭和睦的同时,看着那碟子就快要掉下桌沿,他有些不解,“不就是一碟糕点吗?你们兄妹俩要是都喜欢一人一半不就好了,要是不够,就让厨房再做一碟。”
多大点事,搞得他们家还不能让孩子们吃上一碟糕点似的。
推辞了一早上的两个人,一时没了话。
恰在这时,钟离泽出现在花厅里。
听到钟离风岩的对话,他有些好奇,随口问道:“有什么好吃的?”
正在用眼神传达尊老和爱幼的美德的两人,做了一下眼神交流,快速达成共识。
钟离风岩边坐边答:“核桃酥。”
钟离辞快速又从容的将那碟摆盘精致的核桃酥放在钟离泽的位置上。
钟离泽不知道这核桃酥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又有着什么样感人肺腑的故事,他一脸单纯地问:“好吃吗?”
钟离溪点头如捣蒜,大眼睛里满是诚意,“很好吃的。”
钟离泽还好十分谨慎地看了一眼旁边他最信任的大哥。
钟离辞神色淡淡,坚定的眼神中透着温和。整个人端坐在那里,看着就给人一种安定之感。
钟离泽不疑有他,夹起一块,咬了一口,觉得的确还算不错,还发表了点评,“是还不错。”
钟离辞:“......”
钟离溪:“......”
钟离泽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变化,不解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钟离溪忙道:“没什么,二哥喜欢就好。”
他信任的大哥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喜欢就多吃点。若是不够,再让厨房做。”
“那倒也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这一碟就够他吃的了。
钟离辞保持着笑容,“没关系,你不常回家,可以多吃点。”
主要是,他看着也挺需要补一补。
钟离风岩看着这兄友弟恭、兄妹和睦的一幕,心底舒坦又满足。
人生所求,不过是三餐四季,家庭和谐,儿孙满堂,大家幸福美满。
心中高兴,也为了能和年轻人打成一片,他拍了拍钟离泽的肩膀,“你大哥说的对,你不常回家,难得吃到这些,若是喜欢就多吃点,不够就让厨房再做。”
因为这碟核桃酥,不大细心的钟离泽一时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男人面前那奇形怪状的食物。
看着养她的三个男人先后走出门,钟离溪突然有感而发。
若是以后一直能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