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钟离溪好看的手指在旁边的茶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起来,“你这店啊,的确如你所说,位置不错,坐落城中心,三岔路口,前后皆是繁华大道,周边商户不少,人流量多,重点是这些人的购买力还都是非常不错的。要是做生意,这样的位置算是上等。另外,你这个地方面积够大,前屋后院都可利用起来,很符合我们的要求。”
老板听不懂她那些名词,不过还是听的出来,她是赞同自己说的那些优势的。这矛盾的做法就让他很是不解,“既然小姐都认可这些好处,为何还说我这铺子不值钱?”
本来以为她也是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懂的赵羽弦和何君桑也很是好奇这个问题。
钟离溪笑道,“这可不是一个商人该问出来的话?”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看上去温柔乖巧。
然而,朱老板面对这样的笑脸心中冒出了恐惧。
那样的笑容下,仿佛一切都无处可藏,他开始好奇,眼前这个看着不大的女娃娃到底是谁?
“在进来你这家店之前,我们在对面的茶楼坐了一个时辰。”
钟离溪停下了敲打的手指,“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你这里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店,那你这家店应该也算的上是行业翘楚的。然而,明明是最好做生意的一个时辰,你店里却没有走进一个客人。”
老板神色尴尬,“那是……”
钟离溪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不过,那是了半天之后,他没有再多说出一个字。
钟离溪替他补充,“我刚刚说过了,在这个地方花三千两买一个这种规模的铺子的确不贵,但是我花三千两,还得平事那就划不来了。”
老板抬头对上她,满脸惊诧。
他的表情告诉众人,钟离溪说对了。
老板憋了半天后,压抑着怒气质问,“你们跟那群混蛋是一伙的。”
钟离溪不知道是哪群混蛋,她笑,“老板,如果我们是一伙的,那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出这一千两吗?”
朱老板被噎,的确如此。
那群不讲天良的家伙已经摆明了要白抢他的铺子。
“一千两。”
虽然如此,老板还想还价。
钟离溪打断他,“一千两是我们能出的最高价。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毕竟做生意这事,有买有卖,得讲究双方意愿,还是不能强求的。”
老板脸色难看,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会如此难缠。
钟离溪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我们,你这家店怕是找不到买家接手了吧。”
老板张嘴想要反驳,钟离溪又道:“刚刚我在对面茶楼还看到很多想往你这里走的客人远远的就被人赶走了。”
老板闭上了嘴巴。
“这样的地段,你出三千两,急需用钱是原因之一,没有买家敢上门才是更重要的原因吧。”
老板不再说话,看着钟离溪又是震惊又是尴尬。
钟离溪都说对了,这就是他目前的处境。
但是一千两……
这是他最后的家业了啊,若只有一千两,他连印子钱都还不上,家里妻儿就只能流落街头。
但若不卖,他就没钱,到时候那群人上门收债,只怕还会要他全家的命。
今日是那些放印子钱的给他的最后期限……
“这样吧,你的这些家具我们不需要,也用不上,不过。”
她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布匹陈列区,拿起一匹精致的淡蓝色锦缎,“我们可以再出一千五百两买这匹布的织布手法和染色秘方。”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听到一千五百两,老板眼睛亮了一下。看到她手里那匹布时,他有些为难。
“这浮光锦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不外传的。”
钟离溪笑,“那可惜了。你这店里能让我看得上的也只有它了。”
老板脸色僵住,似乎很为难。
钟离溪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那匹浮光锦道:“有些东西,只有让它得到传承,发扬光大,才是对祖宗先辈最好的交代。若是自己没这个本事,让技艺蒙尘消失,那才真是让祖宗蒙羞。”
朱老板做生意不行,听话还是会听的。一时之间,脸上青白交加,若是有地缝,他都想钻进去。
……
从布店里出来时,三个人看钟离溪的眼神就像看稀有动物。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钟离溪被看的很不自在。
赵羽弦摇头。
没有,那干嘛都这样看着她。
上了马车后,三个人还是在研究着她。
钟离溪伸出手在三人眼前晃了晃,“我身上是有鬼吗?”
何君桑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那些?
钟离溪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你是说朱老板被人逼迫威胁的事?”
赵羽弦也很好奇,“难不成,你之前就找人偷偷调查过他了。”
钟离溪摇头,“我说了在茶楼看到的。”
这话她是说过,但是他们为什么没看到。
钟离溪一看这群人就真的以为她是去茶楼喝茶的,秉着他们都是自己的股东有知情权的原则,便将自己去茶楼的原因,和在茶楼上观察到的一切一一给他们解说就了一遍。
听她说完,李星舒想起,在布店两头的确好像
有看上去不大正经的人在阻拦顾客。
其他两个打酱油的想不起来,不过也没怀疑。听完之后,他们看钟离溪的眼神又变了。
何君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钟离溪笑了笑,“我运气好,可以撞到死耗子。”
她没告诉他们,她虽然只是本科毕业,但她是修了市场营销和经济学的双学士。
实战经验还没来得及积累,理论知识还是有点的。
当然,她不说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就算说了,他们肯定也听不懂,还会将她当做神经病。
唉,一现代女性想要融入古代人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了啊。
赵羽弦这次倒没给她白眼,也是好奇地问她:“既然你说那老板得罪了人,没人敢买,那你怎么还敢去买,难道你就不怕,那些人找你的麻烦。”
钟离溪:“……”
上帝给人打开一扇门,果然是会偷偷关上一扇窗的。
她只能耐心解释,“有你们在,我还要担心这些?”
赵羽弦一时没接上话。
“你们不是说,这京都地界就没有你们办不成的事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不明白,赵羽弦也懒得想了,点头道:“说的也对,谁敢跟我们过不去,弄死他。”
钟离溪打了个寒颤。
赵羽弦抬头,看向李星舒,“这破事你负责搞定啊。”
李星舒:“……”
钟离溪大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转,聪明的不说话。
“好。”面对同伴这毫无原则的信任,李星舒只能爽快答应下来。
不过,他倒也是有一件好奇的事。
他朝钟离溪问道:“你怎么认出那是浮光锦的?”
钟离溪还未说话,赵羽弦也好奇起来,问:“对哦,浮光锦是什么?你这抠门的怎么愿意花那么多钱买它?”
听着她那抠门二字,钟离溪头上滑过黑线,“我那是合理定价。”
三个人看她的视线都带着微笑,每双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继续编。
钟离溪被打败,他们做的是生意,又不是慈善。她出一千两是经过合理测算的,并不是真的不讲良心,趁机压价。
那个店铺的确有很多优点,可是只有小学生在算一项投资时只算统计成本,实际上,它还会有时间成本、机会成本、沉默成本等很多考虑项的。
何况,他们总共就六千两,就算她真抠了,还不是帮他们省钱。
“唉,跟你们说不清楚。”
原来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啊,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钟离辞,若是他一定会懂自己的想法。
赵羽弦不懂这些,也没兴趣听,她就是好奇,“好吧,先不管你那个什么合理定价了,你快给说说那浮光锦怎么回事?那铺子你花一千两一两都不愿意多出,就一匹布而已,你倒是愿意给一千五,还做出那么大让步,是为什么啊。”
除了一千五百两的买价,为了促成这笔交易,钟离溪主动答应让布店老板留在他们的新店,还每月付他十两银子工钱。
十两银子,马车里的小团伙都看不上,然而,这十两银子可以是有些人家全家半年的收益。
钟离溪有些诧异,“你们不知道浮光锦?”
三个人对视一眼,他们该知道吗?
为何有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钟离溪怔住,“你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就敢让我花那么多钱?”
赵羽弦觉得她这话问的很掉智商,道:“你想买肯定有你要买的道理啊,我们为什么不允许?”
钟离溪心中涌起感动。
何君桑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要把我们卖了,我们干嘛要阻止你。”
钟离溪看向李星舒,目光灼灼,满怀期待。
李星舒沉吟片刻,补充道:“她应该是卖不了我们的,没那个能力。”
所有的感动,一时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