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讳眼睁睁看着帕子燃着火,被白稚丢到装水的桶里。
“呲”地一声,火灭了,帕子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傅如讳看着,心里的某处仿佛也跟它一起烧着了似的。
只是,这桶水能灭帕子上的火,却灭不了他心中的火。
他抿了抿唇,良久,抬眼看向白稚,幽幽问道,“歌儿,你真当如此恨我?”
白稚:废话。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笑看着傅如讳。
昔日,这副身体爱极了他,也恨极了他。
可无论是爱着还是恨着,终究放不下他。
既然柳歌放不下,那白稚便帮她放下。
未等白稚开口,门外传来阿生的声音,“国师大人,药好了,可用我帮您送进去?”
白稚赶在傅如讳开口前高声答道:“不必了,本公主今日亲自来,就当是——”
她顿了顿,忽地扬眉一笑,“就当是,以报太傅当年教诲之恩。”
傅如讳倒在床头,眼睁睁看着她出门,同阿生说“我记得太傅最爱吃街东边那家店的莲花酥,你快去买来”,而后,等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离开,她又端着药进门。
还未靠近,苦味便钻进心里。
他眼睁睁见着白稚将还在冒热气的汤药端进来,又往里撒了些什么,才缓缓走到他面前。
“太傅,该喝药了。”
白稚笑得像是给武大郎喂药的潘金莲。
傅如讳霎时间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正想高声呼人,却被她一句话将想说的都怼进肚子里。
“太傅莫要挣扎了,你的小侍卫早就被我家小桃困在宫中回不来啦。”
白稚笑得潋滟,话语却格外轻柔。
忽地,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忽地轻咬贝齿,嫣然一笑道,“瞧瞧,我和您说这些做什么,来来来,趁着这药还温热,太傅快些喝下,等到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装着药的碗凑近,傅如讳才发现,里面的又稠又浓的药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躲闪,却因为身子今日亏空得厉害,只能勉强将头撇到一边。
“嗯?太傅是不喜欢歌儿亲自喂您药么?”白稚仿佛看不懂他的拒绝,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
忽地,她勾起妖艳的唇,露出个美丽的笑容,声音空洞凄凉,“可是不喝药怎么能行呢?不喝药,太傅的身子就好不了,太傅的身子好不了,怎么能一直陪着歌儿呢?”
说着,她捏着傅如讳的下巴狠狠将他的头硬掰回来,举着药碗就往他嘴边送。
“喝啊,太傅快喝啊,你怎么不张口呢?”
看着傅如讳抿着唇不肯看她的模样,白稚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太傅是不喜欢歌儿这个姿势吧?”
“那太傅喜欢什么姿势呢?太傅不告诉歌儿,歌儿又怎么能知道呢?”
“歌儿知道了,太傅是喜欢歌儿在军帐里跟那些士兵在一起的姿势是不是?太傅也喜欢看歌儿被人骑在身子底下卑微求饶是不是?”
“说啊,太傅,你说话啊,只要你说话,无论是什么样的姿势,歌儿都可以做出来的。”
“太傅是不喜欢歌儿了么?太傅是厌恶歌儿了么?可是歌儿还是放不下太傅怎么办?歌儿心里还是想着太傅怎么办?”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疯狂,说到最后,干脆骑在傅如讳身上,手指紧紧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开口。
“太傅,张嘴啊,你张嘴啊!”
随着手指不断收缩用力,傅如讳大脑一片空白,就连氧气都被尽数剥夺。
精烁的眸子不停地流泪,顺着下颚落到她手上。
温热,粘腻。
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掐住她的胳膊。
他是如此用力,以至于骨节泛白,指甲几乎要陷进白稚的肉里,在她骨头上留下印记。
氧气!氧气!氧气!
傅如讳只知道拼命呼吸,以至于不慎张开嘴汲取氧气。
白稚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将手中端着的药碗一倾。
滚烫的药液顷刻落下,落到傅如讳口中,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着,喉咙里火辣辣疼痛难忍。
药汁沿着喉管滑入胃部,带着灼伤的痛感,令他难受得想要呕吐。
可他不能,也不敢。
他怕一张口,就会把刚刚灌进口中的药汁喷出来,溅到白稚华丽的衣裙上。
嘴里满是血泡,有些已经破了,殷殷渗出血来,刺激着味蕾,将铜臭味传遍口腔的每个角落。
嗓子里像是被切开的辣椒擦过,仅是咽口口水,都火辣辣地疼。
他死死忍耐着,一声不吭,眼泪从眼眶溢出,顺着鼻梁流淌下来。
头发因为刚才的挣扎凌乱无比,衣襟被深棕色药液浸染,领口甚至因为之前的动作而露出一片白皙又带些绯红的锁骨,整个人看起来破碎不堪。
他满脸通红,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仿佛濒临死亡的鱼,不停挣扎,不停哀鸣,却始终逃脱不了溺毙的厄运。
白稚冷眼看他,忽地心中钝痛,泪水爬了满眼,不由得松开了他的领口,任由他瘫软在床上,不再欺负他。
这不是她的本愿,这是这幅身体最直接的感受。
果然,她还是放不下他,哪怕恨他入骨,也见不得他狼狈的模样。
虽然软弱,却也真实,毕竟人嘛,就是这样——
下贱。
看着傅如讳狼狈喘息的模样,白稚缓缓端起药碗,不顾药液滚烫,自己喝了一口。
原本白皙的手因为被溅出的药液烫伤,红了一片,可她却像感受不到似的,将烫伤的手缓缓放在傅如讳心口。
她俯身垂到他耳边,一手在前揉着他的心口催使药力发作,一手在后感受着他逐渐硬起来的小水杯,抿唇一笑,温声轻哄道:
"太傅,别憋着,多喘会儿气,一会儿就不觉得闷了。"
"......"
"太傅,放心,歌儿不会让你死的,歌儿不舍得让你死的。"
"......"
"太傅,歌儿要你长(偿)命百岁,万年富贵(负亏)……"
"......"
白稚放的药是味猛药,不一会儿,她也来感觉了。
她手指一点点攀到傅如讳敞开的领口,手指一勾。
“太傅,再多看看现在歌儿吧,多看看现在的歌儿跟你记忆里的歌儿有什么不同,看看现在的歌儿是否还是那个你日思夜想的歌儿。”
“太傅,你知不知道,你的歌儿已经脏了。”
“她早就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