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按照四爷的吩咐,去弄清楚钱嘉美与钮祜禄互换身份一事,并想办法把痕迹彻底抹除。
他首先去了出事的河边。
那里的确发生了土匪伤人案。
死难者的尸首都停放在大雁山义庄。
李卫假装是来认尸的,说自己有个表妹准备来投奔自己,派了两个家丁去接却一直没等到人,怀疑他们已经在此遇难。
义庄守尸人介绍,至今还有两男一女的尸体没人认领,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人。
李卫去看那三具尸体。
只见三具尸体简单地裹在草席内堆放在屋子一角,连个棺材也没有。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面容都变得模糊。
男尸是庄户打扮,女的则是普通平民女子的打扮,是个年轻姑娘的身材,皮肤发黑——不过人死到一定时候,皮肤都会发黑。
李卫估计这女子就是真正的钮祜禄.灵听,当即嚎啕大哭,说看衣服的话,这正是自己的家丁,女子虽然只是小时候见过,长大了是啥模样不清楚,但是从年龄上来看可能就是自己的表妹。
“那肯定是你表妹。”守尸人非常盼望他能把腐臭的尸体领走。
这三具尸体身上没啥钱财,他赚不到任何好处,早就很讨厌他们了。
没人认领的尸体停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若无人认尸、也无人捐助埋葬的话,就只能扔乱坟岗随便掩埋了。
如果有人领走,省了他埋尸的力气。
“现在这女尸根本看不清楚相貌,你之前是否画了这女尸的画像?”李卫问。
“我们这里穷,哪还请得起画师?我也不识字,只简单地画几个男女符号记录尸体的数目,处理掉一个就划掉一个。”守尸人回答。
“那你是否还能记得她的模样?”李卫问。
“哪记得?死人那么多,谁关心她长啥样?”
“我表妹皮肤很白的,你是否记得此女皮肤很白?”李卫问。
“对对对......的确很白。”守尸人脑子里其实一点印象也没有,谁死了脸不是苍白的?故而一个劲地点头糊弄李卫。
李卫放心了,打发守尸人一串铜钱,把尸体领走了,然后悄悄留下一个拜唐继续盯着义庄。
因为他认为钱嘉美回到雍王府,虽然用的是钮祜禄.灵听的身份,可是现在完全恢复了钱嘉美白净的皮肤,必然引起凶手的严重怀疑——这也便是四爷让钱嘉美保持原貌不再化妆的目的所在——凶手肯定怀疑钱嘉美没死,必然也会来追查,迟早会来确认尸体。
果不其然,八爷没那么好糊弄,命孙大贵亲自出面调查。
孙大贵找到了当初送钮祜禄.灵听出山的两个轿夫。
脖子上架着刀子,轿夫不得不说实话:
轿子刚到河边,还没跟钮祜禄家的人联系上,就遇上匪患,他俩扔下轿子就逃了。
他俩回到山里后,已经懊恼损失了一顶轿子,更怕连抬轿费也要不回,所以没有对灵听的姥姥说实话,谎称她孙女已经安全转交到了钮祜禄家的人手里。
灵听的姥姥很开心地付了抬轿费,他俩有些忐忑,生怕事情败露。
后来灵听的丫鬟回老家感谢大家,说灵听选上秀女了,他俩才放下心。
“你俩见过灵听?”孙大贵问。
“见过。”
“长啥样?”
“皮肤挺黑的。”
孙大贵把钱嘉美的照片给他俩看:“是不是长成这样?”
“这个也太漂亮了吧?我们见到她的时候,感觉挺丑的。”
“你俩慢慢描述,我问一句,你俩答一句。若有半句假话,别想活命!”孙大贵威胁。
“小的不敢!不敢!一定如实回答!”
孙大贵拿出笔,根据轿夫的描述,一笔一笔把真正的灵听画了出来。
等画像画好了,孙大贵拿去问灵听的邻居,他们都说太像灵听了。
“可以前你们怎么说灵听长成这样呢?”孙大贵又把钱嘉美的画像拿出来。
两张画像放一块,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进宫了不就变漂亮了吗?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嘛。”邻居天真地回答。
孙大贵由此认为又丑又黑的画中人才是真正的灵听。
他又到灵听出事的地方去确认,打听到女尸已经被人领走,赶紧回八爷那里禀报。
“哼,领走尸体的一定是四爷的人。这是四爷想让钮祜禄毫无痕迹地顶替钱氏!”八爷很聪明地判断出结论。
“假的就是假的,钱氏冒名顶替钮祜禄氏,这是欺君之罪!主子,奴才这就把钮祜禄的姥姥抓来跟钱氏当面对质,钱氏这次死定了!”
八爷瞪他一眼:“蠢货,你想惹祸上身吗?钱嘉美虽然有欺君之罪,但是别人同样会去追究她为什么没有死、而是出现在大雁山的缘由!你这么笨的人都能查出真相,别人不能查出来吗?”
孙大贵赶紧扇自己一巴掌:“奴才的确蠢!”又不甘心地问,“那就这样放过钱氏了?”
“还能怎么办?我关心的是真相!可恶的是你找的那俩人,如此欺骗我,耽误了我的大事!”八爷眼里冒火。
孙大贵赶紧下跪:“主子,奴才该死,是奴才用人不当才惹出这么大麻烦。既然他俩背叛主子,奴才必将他俩处理掉!”
八爷不吭声。这俩人必须除,否则迟早是隐患!
但是他办事,从来不主动说出来,全靠底下人自己看明白他的心思。
所以他不说话,便是默许。
孙大贵会意,起身急急地离去。
那俩杀手正乐哉乐哉地在某胡同花天酒地,被孙大贵领着人抓住。
孙大贵气势汹汹地审问他俩,一阵残酷地折磨之后正准备杀掉,忽然冒出几个蒙面人,硬是搅了这个局,把他俩给救走了。
救走他俩的人便是李卫的人。
那俩人感谢李卫的救命之恩,知道自己在八爷那里已经没有活路,不如转向四爷寻求庇护,便交代了他俩之所以加害钱嘉美的来龙去脉。
他俩还交代了八爷雇佣他们刺杀官员其他官员的犯罪事实。
拿到八爷的犯罪铁证,十三爷认为告倒八爷的机会来了。
“不,暂时不告他。”四爷回道。
十三爷十分不解,激愤地问:“这是为何?难道你准备让钱格格一直顶着别人的身份做个活死人吗?难道你不希望八爷落马吗?”
四爷淡定地反问他:“在皇阿玛心里,是八阿哥重要还是那几个已经被杀的大臣重要?皇阿玛会为了那几个大臣而失去自己的儿子吗?”
十三爷摇摇头。
“当初二阿哥不管杀了多少无辜者,不管有多暴虐,只要皇阿玛没觉得二阿哥在谋反篡位,二阿哥的一切作为都在皇阿玛的容忍范围内。同样,八阿哥杀几个大臣或者谋害钱格格,在皇阿玛眼里,都不是重罪,不足以让皇阿玛彻底弃用,你是否认同?”
十三爷点点头。
“钱格格变成了钮祜禄格格,不但没有欺君之罪,而且从汉人变成了满族。作为满族的她的未来难道不更有希望吗?”
十三爷恍然大悟。
这样的安排的确更好。
“我们拽着八阿哥的把柄而不出手,会让八阿哥对我们摸不着头脑,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这可以给我们更充足的时间去寻找更好的机会。我们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致命,岂不更好?”
十三爷露出佩服的眼神,信心比过去足多了,说道:“四哥,我信你一定能赢过八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