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听说四爷将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出去视察灾情,心想这没有一年半载怎么回得来?他不在,我岂不就是雍王府最大的主子?
好事呀!
等他一走,那两个生了娃的格格必须好好地整治!
首先得教会她们守规矩,每日务必来给本福晋请安,参加晨会。
这晨会是乌拉那拉氏彰显自己的权威、观察各位嫔妃状况、给她们洗脑的场所。
有人缺席的话,她这福晋当着有啥劲儿?
她赶紧去找四爷,看他有什么要交代的,希望以此缓和一下俩人的僵冷关系。
自从十三爷那件事情之后,四爷一直没跟她说过话,要离府了,这个府上的管理难道不得靠她四福晋?
可苏德培却把她拦在门外,说道:
“主子送四福晋一个字,“静”,请四福晋在四爷离府期间牢记于心。”
“哪个jing字?”乌拉那拉氏失落地问。
“主子说请福晋自己想。”
乌拉那拉氏仔细琢磨。
是“静”?
那就是让雍王府安静点,别让外人看笑话?
那肯定得监管好钱嘉美与年钰莹所做的生意,万万不能给雍王府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要么就是净?干净?
雍王府上上下下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很干净,应该不是这个。
或者是敬?
要我敬畏四爷?
呵呵,我让后院的女子遵守规矩,就是要她们养成敬畏之心,不正合四爷之意?
等四爷前脚一走,她就打发嬷嬷分别去给两位格格传话,要求她俩第二日开始遵守后院规矩,必须前来请安,否则家法伺候。
嬷嬷回来禀报:
钱格格的院子空了,连帮工也不见人影,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耿格格的院子里住了庸福的大徒弟小勇子。
小勇子做了那个院子的管事太监。
小勇子说,他师傅吩咐,三阿哥还不够大,耿格格寸步不能离,不用给四福晋请安,一切等四爷回来再说。
“钱格格去了哪里,你赶紧去查!”乌拉那拉氏更关心钱嘉美的下落。
经查,钱嘉美带着弘历随四爷一起出行了。
庸福暂时接管雍王府所有事物,等于是四爷的全权代理人。
庸福是个唯四爷为上,铁面无情之人。
所以,这次雍王府的主子,根本轮不上乌拉那拉氏来做!
乌拉那拉氏气闷,原来四爷猜到了我的心思,做好了一切防备!
看来四爷不理睬我,是因为知道了我所做过的一切。
只是我自欺欺人不肯承认罢了。
她开始变得惶恐不安,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四爷留下的那个“jing”字,应该把下面三层意思都包含了:
安静点,别打搅我的格格;
纯净点,心里头别想歪主意;
敬畏点,我才是这院子的主子!
唉,我别折腾了,哪斗得过四爷这天下无双的精明与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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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离京巡视,先往南方去,走的是京杭大运河这条线。
康熙很重视他这次出行,在他临行前叮嘱:
“每年天灾,户部积极出款出粮,负担沉重,每每几乎入不敷出。可是灾害一年胜过一年,只因为某些地方官员瞒报虚报、私吞粮款,河工仍旧荒废,灾民未被救济,腐败之风日盛。朕也想南巡,但无能为力。你此次代眹巡视,一定要彻查整顿,如朕亲临!”
“儿臣定不负皇阿玛所托!”
“但此行,并不好办,你须懂得权衡利害,自己的安全为重。”康熙眼里露出担忧。
他知道四阿哥做事情不讲人情,有些人树大根深,被逼得狗急跳墙之时,也可能行非常之事,不会顾及四阿哥是皇子还是钦差。
为护四爷周全,他拿出一块免死金牌,外加一把御用战刀交与四爷。
这是他亲征准噶尔时使用的战刀,乃双手带斩马刀,刀柄鎏金工艺相当考究。
“此刀赋予你先斩后奏之权,不到万不得已勿用。”康熙强调。
“儿臣谨记。”四爷双手接过这“尚方宝刀”和护身符。
专船已经在码头等着四爷。
那是水师战舰改造的,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内部设备十分先进,船长与水手都是水师精英装扮而成。
李卫及其他几名粘杆处高手贴身跟着四爷,邬思道也随行。
李卫对于四爷带上钱格格和小阿哥一起出行,表示不理解,跟邬思道诉苦:
“四爷此行,其实相当的危险,为何要带上妻儿?那是险上加险啊,我的心都快提到脑门上了!”
邬思道却看得开,说道:“四爷带上宠妾及娇儿有深意。一可麻痹敌人,认为他只是游山玩水,因此放松警惕;二是贪官的命门往往也在妻儿身上,钱格格聪慧,可以通过跟那些妻儿交往,帮四爷从内部瓦解贪官的防线;其三,四爷这人死板,若无妻儿从中调节气氛,我们跟着也会无趣的。”
“先生和四爷轻松了,苦的是我!”
“这不正是显示你能力的时刻吗?若这么难的保卫你都做好了,还怕没有你李卫实现你当大官梦想的时刻?”
李卫一听,纠结的心放下了。
是啊,我都憋了五六年了,总算到大展身手之时。
当时初遇四爷,不就在他面前豪言壮语说我李卫将来想当大官吗?
目不识丁、连四爷一家也护不住,那还做什么屁梦?!
钱嘉美此时正和弘历、奶妈董氏、春妮坐在宽敞的船舱客房里。
奶妈的女儿舒穆明珠和舒穆亮寄养在一个可靠的女帮工家里照顾,奶妈没后顾之忧。
帮工们都搬到了外面租的一个大院子里,以后那里就是他们的工坊,暂时由十三爷派人管理,钱嘉美也没啥牵挂。
她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滔滔江水,感慨万千:一家人一起游历山水,开阔眼界,多美啊!
四爷推门进来。
温润的江风随之贯穿而过。
弘历的眼睛露出警惕和好奇。
他见到四爷的机会很少,因为四爷回回都是晚上才去院子,他都睡了。
现在有这么一个“陌生人”出现,他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嘴巴微张,忘我地流着口水。
四爷被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逗他:“元寿,叫阿玛。”
他忽然咧嘴一笑,伸出手臂倒向他,奶妈都差一点没抱牢他。
幸亏四爷机敏地接住。
弘历搂住四爷的脖子就亲,亲得四爷哈哈大笑。
奶妈惊喜地说道:“小阿哥平时除了格格和春妮,根本不让任何人抱,看来认识四爷呢。”
“当然认识,他可熟悉四爷的声音了,知道是他阿玛。”钱嘉美解释。
四爷想起弘历还没出生前,嘉美就让自己跟儿子说话。
那叫什么来着?
对,胎教!
这种育儿方式还真管用,弘历就是不一样地跟自己亲,还这么聪明!
“叫阿玛。”四爷又逗他。
“阿哥太小了,起码得一周岁才会叫人呢。”奶妈说道。
“阿~麻!”这奶声忽然清脆地冒出来。
大家都惊住了。
这是弘历第一次学舌,连“妈妈”都不会叫呢。
四爷还想让他叫,可他再也不肯开口了,拽着他的手指头往自己嘴里送。
四爷感觉全身都被他弄酥了,牙缝都发痒。
温暖的亲情如泉水般从他心里头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他越发地喜爱这个儿子。
“主子,快看,决堤了。”李卫在门外紧急禀报。
四爷连忙把弘历交给奶妈,走出船舱张望。
只见河右岸的河堤垮了。
一望无际的田地都泡在水里。
离河不远处还有不少倒塌的茅草屋。
一片凄凉的景象。
现在虽然洪水高峰已过,仍有河水涌过缺口往那边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