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后院的女人们就起来梳洗打扮,不为别的,只为了去参加嫡福晋的晨会。
这是后院的规矩,风雨无阻,嫔妃们包括侧福晋、格格在内都必须早起去给嫡福晋请安,除非有充足的请假的理由。
“哟,钱格格没事了?”大家见到钱嘉美感觉意外,还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该销声匿迹了呢。
“四爷调查清楚了,钱格格是被冤枉的,化装成丫鬟出行,是为了引蛇出洞,算是立了一功。”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解释。
乌拉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之女,满族,比四爷小三岁,十岁便被康熙赐给四爷做嫡福晋,家族显赫。
她曾经生过一个儿子。
因丧子之痛,她的身体很不好,脸上鲜少有笑容,话不多,但待人还算宽厚。
钱嘉美听她那么解释,心里头想,四爷真周到,已经为我造好了说辞了啊。
“真吓死我们了,没事就好。钱格格这次又立了一功呢。”大家七嘴八舌地恭贺。
后院的女人没人讨厌钱嘉美,因为她不得四爷宠爱,就算立功了,对大家也形不成任何威胁。
这时耿格格的丫鬟前来,替她家主子请假,说是有喜了,身子不适,不能来参加晨会。
现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神色各异。
妒意最足的年侧福晋翻了一下白眼:“有喜怎么了?没听说有喜就不能出门的,还把不把福晋姐姐放眼里?”
“那是,我接二连三生了那么多,除了临盆之时实在走不动路了,福晋姐姐这里的请安是必来的。”李侧福晋原本是排斥年侧福晋的,现在跟她达成了统一战线。
她当然不希望别人生下孩子,否则自己手头这个独子的地位就没那么显赫了。
乌拉那拉氏喝着茶,十分大度地说道:“有喜,总归是耿格格的福气,也是四爷的福气。”
她并不希望李侧福晋独占鳌头。
年侧福晋在乌拉那拉氏那里掀不起浪,又到钱嘉美这里煽风点火:
“钱格格,你真是冤,替四爷做了这么多事,冒着生命危险,担着不好的名声,却为耿格格铺了一条黄金大道。”
钱嘉美只是笑笑,没吭声,心想最近一年,四爷光顾这位年氏光顾得最多,只是她年纪未到,肚子不争气而已,何必这么容不得别人?
宋格格恭维道:“依妾看,年娘娘是我们姐妹中最年轻的,也是最受四爷喜欢的,有喜还不是迟早的事?”
年侧福晋听着舒服,李侧福晋却不高兴,对怂道:“宋格格,你无后一身轻,就会说好话!”
“无后”二字伤着宋格格了,沉下脸搅着手头的帕子生闷气。
这位宋格格十分地特殊,她是最先到四爷身边的,作为侍寝丫鬟,生了皇长女,荣升为格格。
她心满意足,感觉自己已经比同级别的丫鬟幸运许多。
如今她的女儿夭折没保住,又年老力衰,不可能再生,本也只想不惹事地安度下半生,谁知道一句善意的话没说好也会被攻击呢。
第二天的晨会上,爆出一个惊天新闻,说四爷居然在耿格格那里过夜了。
在这之前,四爷是从不到其他嫔妃院子里去的,只会传唤别人到他的寝院去,这主要是为了节省他的时间。
苏德培替他看着时间,一了事就提醒他,以免他沉迷美色。
耿格格等于坏了这个规矩,嫡福晋是可以按照后院的规矩处罚她的。
“你不知道那个耿格格有多矫情,深更半夜地喊肚子疼,四爷前去探视,她哭着闹着非要四爷陪,四爷这才赔了她一夜。如果人人都像耿格格那样,爷岂不得累死?”年侧福晋投诉。
“是啊,我们这里除了年妹妹和钱格格,谁没生过孩子,怎么就她这个最贱的格格最娇气?”李侧福晋讽刺。
“那哪是娇气,那是用肚子里的孩子绑架爷!”宋格格没有计较李氏话里的毛刺,见机行事地加入批判行列。
钱嘉美打了个哈欠,晨会永远只是这种攻击别人的内容吗?太无聊了。
嫡福晋见群情激愤,不搬出家法难以服众,让嬷嬷去把耿格格传唤过来。
耿格格姗姗来迟,双手抚摸着她压根儿还没显形的肚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你私留四爷过夜,犯了规矩,还不跪下向福晋请罪!”嬷嬷喝令。
“如果跪坏了孩子,谁担责?!”耿格格不服。
母凭子贵这个道理她一清二楚,四爷把怀孕的女人看得很重她也知道。
嬷嬷要维护嫡福晋的威严,才不管那么多,上前就摁耿格格。
“哎呦~哎呦!”嬷嬷刚碰了一下耿格格,她就捂着肚子大喊疼,喊得惊天动地的。
大家害怕起来。
钱嘉美上前查看,捏她的手腕,把出脉象平稳,说道:“姐姐,你没事。”
耿格格被她揭穿,很恼火,猛地一推她:“你懂个屁!你们都嫉妒我有了孩子是不是?!”
恰巧四爷进来,接住险些摔倒的钱嘉美。
耿格格恶人先告状,伤心地哭起来,没说其他人欺负她,光说钱格格嫉妒她,想害她的孩子,她为了保护孩子,才推开钱格格的。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嫡福晋侧福晋身份高贵,得罪不得,只有拿最不受宠、地位也最低微的钱嘉美撒气。
钱嘉美站直了身子,向四爷行礼:“爷,耿格格脉象平稳,没事。”
“妾就是肚子疼!”耿格格反驳,“爷,她就是吃妾的醋,怪爷没眷顾她,只想害了妾跟爷的孩子!”
钱嘉美被她说得很尴尬,说道:“若耿格格不信……可以传太医。”
四爷瞅着钱嘉美,感觉她面色不佳,很是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钱嘉美回答。
四爷扫视一眼嫔妃们,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说着转身离去。
忽然又停下,头也不回地补充一句:“日后,本爷想去谁的屋子就去谁的屋子。”
大家面面相觑,这么说耿格格也不用罚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耿格格成了众矢之的:“都怪你!把爷给气走了!!”
耿格格僵在那里,爷到底是护了我还是没护我?
之前他压根儿没理会自己说什么,却去关心一个他平时并不搭理的钱嘉美,这是啥意思?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