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雅南戴着防水手套,从污泥中将小螺蛳捡了出来。 阳光下,小螺蛳身上螺纹奇特,而且泛着若有若无的暗红色。 “水泡螺!”
顾青岑和谷雅南异口同声。 水泡螺的产地在非洲,多年前中国境内还没有,直到几年前有文献报道在台湾和香港地区发现生物入侵物种水泡螺,各种措施下,入侵趋势及时被遏制住,如今连海市竟然出现水泡螺,而且是在自然环境中,它们是如何而来的? 水泡螺也是埃及血吸虫的中间宿主,只要有水泡螺在就有可能流行埃及血吸虫病。 顾青岑按照谷雅南的要求在荷花塘里划着小船转悠,不同的地点都捞出水泡螺。 同在荷塘不远处的陆离和王笑笑,划着另一条小船,也捞出水泡螺,但王笑笑不认识,看到淤泥中的这些小螺蛳,有些兴奋又有些疑虑地朝谷雅南那边喊,“雅南姐,我们捞出了一些小螺蛳,不是田螺也不是泥螺,会不会是水泡螺呀?口是椭圆形的,有一点暗红色。”
“多捞一些,一会儿去岸上再说。”
两条小船上岸,4个人在紧靠荷塘的岸上将采集上来的淡水螺分装采样袋。 王笑笑戴着手套,拿起其中一个小螺蛳,问:“雅南姐,这个形状的应该是水泡螺吧?”
“是的,这种水泡螺中很可能有埃及血吸虫的尾蚴寄生,所以要小心了。”
王笑笑将小水泡螺扔进采样袋里,拍了拍手上的淤泥,叹道:“还好有准备,手脚都带了防护装备,不过雅南姐,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泡螺?而且只在张大爷家的荷塘里有,我们去其他家的荷塘查看,也没有捞到这种水泡螺,真是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这个水泡螺的来源需要详细查一下。”
谷雅南正想着下一步行动计划,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脱掉带着淤泥的手套,谷雅南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疾控中心实验室的办公座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实验室的同事直接汇报结果,“谷主任,我们实验室从人民医院送来的病人尿液离心标本中检测到的虫卵确认为埃及血吸虫虫卵。”
实验结果跟谷雅南预测的一样,果然是埃及血吸虫。 “辛苦了,我们从荷塘村又采集了一批水样和淡水螺,需要你们帮忙检测水中和淡水螺中是否含有埃及血吸虫的尾蚴。”
“没问题,样品赶快送来吧。”
“好,我们现在还在荷塘村,样品大约一小时后能送过去……” 谷雅南的电话还未接完,众人身后突然传来狗叫声。 王笑笑最是怕狗,一听到狗叫声立刻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躲到陆离身后,因为动作太大,将身边正在接电话的谷雅南撞的一个趔趄。 谷雅南身后的顾青岑急忙扶住她,并将她朝前一推,避免谷雅南落进荷花塘里,顾青岑却因为反作用力,自己脚下一滑掉进水里。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谷雅南只觉得自己被人撞了一下,又被人推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身后荷花塘里“扑通”一声,等回头一看,发现顾青岑已经掉进荷花塘里。 “青岑哥,快拉住我的手!”
谷雅南忙收了电话,靠近岸边,伸出手要将水里的顾青岑拉出来。 两只手就要靠到一起,谷雅南却发觉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向后拉了过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身旁,伸出手代替谷雅南的手,将顾青岑从水里拉了出来。 “南翰飞?!你怎么在这里?”
南翰飞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这里曾发生过命案,我来这里进行现场的二次检查。”
南翰飞将顾青岑拉出水之后就没再理会他,而是跟谷雅南说话,“前天在这里发现的死者,经过我们警队法医的尸检,确认是溺水而亡,但尸检的时候从他体内发现了血吸虫。”
“死者是血吸虫病人?”
谷雅南惊问。 “是的,虽然死者是血吸虫病人,但他的致死原因不是血吸虫感染,而是因为醉酒导致掉入荷花塘里溺水而亡,警局有详细的尸检报告,你想看吗?”
“嗯,只要跟这次血吸虫疫情有关的,我都要了解。”
“好,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警局,尸检报告甚至是尸体,你都可以看。”
为了工作,谷雅南要跟南翰飞走,但她非常担心刚刚落水的顾青岑。 “青岑哥,你自己一个人回家换衣服可以吗?”
顾青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我自己可以,工作要紧,你去忙,只是要麻烦陆离和王笑笑把标本带回实验室。”
几个人分头行动,顾青岑回家换衣服,陆离和王笑笑将从荷塘村采集的水样和淡水螺带回疾控实验室,谷雅南则跟着南海飞去警局查看死者。 —— 连海市,警局。 南翰飞将荷塘村死者张福全的尸检报告给谷雅南看,里面还附着照片。 看完之后,谷雅南确定死者生前的确感染了埃及血吸虫病。 死者是荷塘村村民,作为单身汉,平时一个人住,他生前的流行病学史需要询问他的亲人或邻居才能确定。 谷雅南看完尸检报告,正好遇到前来警局领取尸体的死者家属。 来的家属是张福全的妹妹张翠花。 张翠花多年前嫁到邻村,有一个10岁的儿子。 如今来认尸的是张翠花一家,张翠花夫妇和她的儿子。 张翠花被警察带到停尸房,她的丈夫和10岁的儿子则留在警局的办公大厅里。 停尸房里很快传出张翠花撕心裂肺的哭声。 谷雅南听在耳朵里,心里很难受,走出南翰飞的办公室,见到张翠花的丈夫和她10岁的儿子。 小男孩正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挠着胳膊。 因为是夏天,小男孩只穿了短袖短裤,可以看到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很多红色的斑点,因为抓挠,有些地方已经破溃出血。 谷雅南想到小男孩是死者张福全的外甥,很有可能曾经去荷塘村玩,小男孩目前的症状让她想起血吸虫病中一个很典型的前期症状——尾蚴性皮炎。 谷雅南走到小男孩面前,俯下身与小男孩面对面,问:“你身上的红点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小男孩被陌生人问话,虽然是个漂亮姐姐,但小男孩还是有些羞怯,没有回答,反而转头望向坐在身旁的爸爸。 小男孩爸爸见状,对谷雅南的身份起疑,“你是谁?”
“我是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想问您儿子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