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
她猛地站起身,随后撞到了钱元锦的身上,但她的手脚到底是被束缚住的,钱元锦一时不察被撞倒在地,很快就爬起来,拽住江瑶的头发,将人重新扔进了马车中。
钱元锦的声音冷漠至极,“随便三殿下怎么说我,若不是你是个女子,今天这皇位,也轮不到你来做。”
他重新关上了马车的车帘,只听见驾地一声,马车便摇晃起来,也不知道去哪里。
钱家为了这一天早就已经准备多时。
没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钱家就已经攻进了皇宫之中。
整个皇宫静悄悄的。
说是攻进了皇宫之中,倒不如说,皇宫的大门早就敞开,好像皇帝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晚上钱家要造反一样。
钱元锦跟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踏进去。
“元锦,联系上你舅父了吗?”钱元锦的母亲钱若愚问。
钱元锦摇头:“没有,我们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母亲,我觉得可能有诈。”
头顶的月光明晃晃的,将地面照得雪亮。
钱若愚拽着缰绳,瞧着不远处的金銮殿,冷呵一声:“就算是有诈又如何,女皇手上无权无势,这禁军统领也早就已经被我们给控制住,怕甚呢。”
她抬手,身后是士兵数千人,整齐划一的站在皇宫之外。
手被放下,钱若愚的指令砸在地面,“众将士听令,攻。”
脚步声和士兵的高呼声划破了夜空。
很快,他们便占领了金銮殿,就要攻打进入后宫。
就在钱元锦和钱若愚坐上皇位,开始觉得这天下应该是钱家天下的时候。
忽的,耳边发生巨大的爆炸声。
钱若愚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起身慌忙跑出去,便看见后宫中巨大的烟雾升腾,火光冲天。
而后,钱若愚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沉起来,鼻尖充斥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身边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钱若愚和钱元锦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两人将目光看向刚才他们都坐过的龙椅。
那香味似乎就是从龙椅之上传来的。
忽的,龙椅之后有人影出现。
惨白的月光之下,士兵们已经七零八落的倒成了一片。
人影渐渐的在月光下显露出来。
竟然是女皇。
钱若愚瞪大了眼睛,抽出自己腰间佩戴的长剑,将长剑一把戳在了地面之上,撑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脑袋已经天旋地转,“你若是现在要杀了我们,那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小千的下落。”
女皇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渐渐的落下去。
她脚步加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钱若愚的面前,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千没死?!”
“呵,当年你就强迫小千,小千不得已才成为你的妃子,可是你不仅不知道珍惜,辜负了他,还打着报仇的旗号想要杀了我?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杀了我,不仅你不会知道小千在哪里,你还会被朝堂中的臣民唾弃而死,只要我死,你当初做的那些丑事,全部都会被说出去!”
钱若愚的话让一旁的钱元锦有些不明白。
而女皇却扬天笑了笑:“你以为你这样糊弄我我就会相信吗?小千早就死了,是被你害死的,我现在就要杀了你为小千报仇!”
她猛地夺过钱若愚手中的佩剑,随后抬手便要向钱若愚的方向刺过去。
但长剑还没有刺进钱若愚的脖颈,寒光闪过。
月色之下,剑刺入血肉中的声音便在耳边炸开。
巨大的疼痛从女皇的身体中传来。
她的身体顿住,缓缓低头,看见了刺穿自己身体的一把长剑。
以及身后传来的,冷若寒冰的声音。
“母皇这么多年下棋,如今这棋局被破,母皇,这滋味可好受?”那是江琢的声音。
他缓缓的从女皇身后走来,而原本面上震惊的钱若愚此刻嘴角却挂着一抹笑,像是看见了主心骨一般,干脆任由自己跌坐到了地面上。
女皇向前踉跄了几步。
她没来得及问。
又听见江琢开口,“战王造反,钱将军钱若愚及其子钱元锦拼死阻拦,女皇在此次造反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现由五皇女江琢代掌国玺,处理国事。”
他的脸上,哪里还有惶恐,害怕和顺从的表情。
他的脸上此刻只有势在必得,只有狠厉。
甚至,江琢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圣旨。
女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血液将她的口腔填满,她一开口就只能猛烈的咳嗽,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他穿着男子的衣裳,梳着男子的发髻。
钱元锦艰难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母亲,他......”
“恭喜五皇子,也谢谢五皇子,也算是为了你父妃和我报仇了,我的夙愿已经了却,自请脱去官服,还望陛下成全。”
她当着自己钱元锦的面将自己的盔帽摘了下来。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写满了解脱两个字。
-
一夜之间,朝堂大洗牌。
钱家造反,战王被抓,钱家嫡女钱若愚为了阻止自己的母亲身受重伤,并且为了赎罪,自请褪去官职。
而原本默默无闻的五皇女,一夜之间执掌整个朝政。
关键是皇太女没有任何的怨言,而三殿下,由于父妃参与了此次的谋反,被囚禁在长乐宫之中,到死都不允许踏出长乐宫半步。
三皇女父家犯下如此大罪。
即便之前有些人想要拥护三皇女坐上王座,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而周琼芝因为之前想要尽快抓到敌国奸细,被钱家的人给抓了起来。
钱家除了谋反之外,还有一个通敌的罪名。
当年五皇女的父妃周子千被陷害谋反,也被掌控了朝堂的五皇女给翻了出来。
一直蒙冤的千贵妃终于沉冤得雪。
而江琢这么多年以来的谋划,终于在此刻完成了计划。
他的下属站在他的身边,说着恭维的话。
“殿下,我们的计划终于成功了,殿下这么多年的委屈没有白受。”
可江琢,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从记事的时候开始,江琢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报仇的棋子。
他一开始确实是听母皇的话,母皇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是人总是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思想的。
时间长了,江琢便开始试图反抗,但反抗换来的,却是母皇的折磨和打骂,还有道德绑架。
于是他学会了蛰伏。
学会像母皇一样扮猪吃虎。
他知道母皇是因为自己父妃的死才变得疯狂,也知道父妃的一定是被冤枉的。
江琢见过自己父妃的画像,在母皇的寝殿之中。
随着自己长大,母皇看着自己的眼神经常会变得无比的深情,江琢清楚的明白母皇是在透过自己看自己的父妃。
比起爱情中的替身,这种亲情替身更让人难过。
他不能说话,有的时候,甚至还要按照母皇的要求穿上曾经父妃穿过的衣裳,扮演自己的父亲。
母皇从没有问过他心里愿不愿意,在她的心中,父妃死掉的那一刻,自己就只可能是她复仇的棋子,是她利用的工具,而不是他的孩子。
他渐渐的心灰意冷,一点点的去查找当年的真相。
找到当年父妃和战王的嫡女钱若愚小时候关系很好。
江琢想尽一切办法和钱若愚取得联系。
将母皇强迫自己学习的那些知识,那些武功,在皇宫之中给自己收买可用的人才。
他学的很好,将母皇扮猪吃虎的本领学了个成十。
这十几年的时间,他一直默默的培养自己的势力,京城中的染布坊,表面上是染布坊,其实里面的人都是江琢的人。
精通用毒的,或者是武功高强的,各种各样的高手。
他们无非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
很多人都是朝廷的要犯,被江琢救下,钱若愚在其中周转一下,这些人的命就被救了下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江琢中心。
所以他们都吃了江琢的毒药,每三个月不吃一次解药就会死。
一群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又怎么会不怕死。
加上江琢对他们也确实不错,他明白这些人前半生可能都过得动荡日子,就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于是染布坊成为他们变成普通人最好的方法。
他本应该开心的。
做了这么多。
他给父妃报了仇,父妃可以沉冤得雪。
终于摆脱了母皇的控制,甚至打败了自己的长姐和一直欺负自己的江瑶,坐上了这个王座。
可他还是得穿女子的衣裳,梳着女子的发髻。
他坐在寝宫之中,听着下属的那些夸赞,他真的一点都不开心。
“弥辞醒了吗?”江琢问。
下属摇头:“还没有,殿下,要是弥大人醒了要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
“真的要将弥大人送走吗?弥大人文采斐然,又十分有本事,且弥大人和您私下交好,若是她能在朝中的话,殿下您不会那么艰难......”
那下属说着说着闭了嘴,江琢悠然的眼神扫了过去,让他瞬间噤声。
江琢捏着茶盏冷笑:“什么时候被她收买了?”
下属立刻跪在地面垂眸:“下属不敢,只是跟着殿下这么多年,容下属斗胆说一句,弥大人真的是这么多年以来,真的关心殿下的人。”
“多嘴,下去自行领罚。”
江琢的话让下属哽住,他只小声说了句是,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寝殿之中。
铜黄境内,映出他那张脸。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又想起弥辞拉着自己的手腕,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那时候,奸细在里面他知道。
他也知道那奸细极会使用暗器,但他还是贸然的打开了那扇门,因为他知道弥辞一定会来救自己。
只有这样,他才能骗过母皇身边的人,才能让母皇彻底打消对自己的疑虑。
江琢清楚的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卑劣的人。
但是她从不在乎,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在乎旁人。
可是现在,只要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弥辞的样子,是弥辞的眼睛。
原本他想的是,将弥辞和弥辞的家人送去远离京城的地方,让她做个小官,让她能衣食无忧便好了。
可是现在,想到下属的说的话,再想到以后若是他再也见不到弥辞,他的心竟然钝痛无比。
江琢仰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
他推开了自己寝宫的门。
寝宫之外,站着一位女官,女官负责传达帝王的命令。
江琢的声音在夜晚的月光中,格外的阴冷。
“将弥辞带进宫中,扮成女子的样子,就说她是钱家小儿子,名钱辞,本宫要他做本宫的皇后。”
女官抖了三抖,跪在地上颤声道:“殿下三思,弥大人若是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换了身份,还被囚禁在深宫中,一定会生气的。”
“本宫的命令,你只需要执行,别的,就不要多嘴。”
就算是生气又如何。
他要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弥辞,若是不喜欢,那就放弥辞离开,若是喜欢,她就更不能走了。
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一天后。
弥辞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香香的,第二反应是床软软的,最后的反应是好饿。
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猛地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就像是被人给下了软筋散。
“救命,秋秋,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被江琢给带走了吗?我现在怎么还动不了了?”
说话的功夫,弥辞发现周围的环境好像有些眼熟。
怎么越看越像是宫中的装扮?
弥辞皱眉:“江琢把我带去哪了,难道带回皇宫了?这要是被发现了那不是完了?”
“是完了。”秋秋开口。
“啊?!”弥辞惶恐。
秋秋叹了口气,“辞辞,咱们都失策了,这黑化值前所未有高的男主,和前面的那些男主压根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咱们全部都被他给骗了!!”
紧接着秋秋就将江琢扮猪吃虎,让钱若愚假装谋反,又把罪名推给战王,紧接着囚禁女皇,又自己坐上皇位的事情全部说的一清二楚。
给弥辞说的一愣一愣的。
说完之后,秋秋深吸一口气,“辞辞,你现在不叫弥辞了,你现在叫钱辞,是钱家最小的儿子,是五殿下江琢钦点的,未来皇后。”
弥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