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老也在赌,赌张倾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所以他才火急火燎地回家,翻箱倒柜地拿上了这个小铜印。
这是他在潘家园的地摊上花两块钱捡的漏。
只知道这是秦印,上面刻的字体因为各种原因,早就模糊不清了。
所以他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察觉这个到底是谁人的印章。
若不是今天张倾翻开雍州鼎,看到下面的金文,他还想不起自己有这个东西。
张倾盯着已经损坏的底部字样,用神识扫了一眼自己空间里一模一样的铜印。
那铜印下面写着“天子信玺”四个小篆。
这是她从那棺椁里大粽子身上得到的。
“这是秦印?”张倾问的十分肯定。
周老摇头,“老夫不能确认,战国时期就有用铜做印的了。”
张倾将东西推给老者,“您找我不是为了看这个铜印吧。”
周老面色赞赏,“还没请问小友姓名?”
“张倾。”八壹中文網
周老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饭菜就被陆续端上了桌子,最后一道菜是老板娘亲自端出来的。
“周老,您今儿不来,我也得打电话通知您,瞅瞅这是什么?”
这个年代刚刚从计划经济解封,人们的眼界也逐渐开放,猎奇和新鲜最为吃香。
周老抬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嘴角难得挂着一丝笑意道:
“龙凤汤?”
老板娘眉飞色舞,夸张地笑道:
“这还得是您这样的老饕识货,一般人可欣赏不来这菜。就是委屈您只能坐大厅了,等日后装修好了,有包厢后,再请您和这位小朋友。”
周老见张倾饶有兴趣地看着桌子上的那龙凤汤,拿起筷子示意张倾可以开饭了。
“这些都是猎奇的做法,把活鸡丢给毒蛇一口咬死,放血剁块,而后将毒蛇处理干净,放入锅里炖煮两个小时,就成了龙凤汤喽。”
张倾对于食物从来不挑,每样饭菜都尝了些。
周老虽然在吃饭,但也在暗中观察张倾的做派,看着从容不迫的小姑娘,心中越发地吃惊。
普通酸菜和珍稀佳肴她眼中没有什么区别。
张倾吃的差不多后,端茶清口,视线落在老爷子的秦印上,再次直言道:
“您找我只为看这个?”
周老爷子斟酌片刻道:“我想问小友买一个线索,价格随便你开。”
“是想问雍州鼎是从哪里来的?”张倾看老爷子。
“正是!”
周老此刻对张倾的聪慧多了一丝认知,也对,只有这样格局的人,才能眼睛不眨地拒绝千百万美金。
他对夏商周九鼎研究已久,史书野记上最后都说,是在显王时期沉没在泗水。
也有人说,九鼎其实在一个,当初九州朝贡的青铜只铸了一个大鼎。
可张倾拿出了雍州鼎,就攻破了第一个谣言,若是野记属实,那有雍州鼎的地方,一定有其他几个鼎的下落。
为什么倭人对九鼎那么感兴趣,要知道这个可是国运!
是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啊!
他目光殷切的看向张倾,希望能得到哪怕一丁点儿的线索。
“那处已经去不得了。”张倾没有多讲。
目送张倾离开后,周老有些失望。
那老板娘扭着小腰过来了,娉娉袅袅地坐在周老对面,“老爷子,这位有门路?”
周老闭目养神,不知想些什么,没有回答她。
老实说,他摸不清张倾的路数。
“博物馆的事儿,我可听说了,您给讲讲?真是雍州鼎?”
……
张倾出了饭馆,坐上公交车,七弯八拐地甩掉身后的人,绕了一个大圈才往一个胡同走去。
大杂院门口一个提着水壶正在浇花儿的中年男人抬眸瞧了张倾一眼,热气道:
“哎呦,小丫头今天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钟大叔,还没有呢。”张倾礼貌回应。
这里是她几天前来到北平的时候,寻得一处住所。
二环里头的一个大杂院,里面住的大多是琉璃厂的人。
“哥儿几个,今天可真是痛快啊,兄弟们也算是为国争光了,那帮洋g子,当年可没少从咱这里抢好东西走。”
“就是,赶明儿俺要回家给祖坟上三炷香,让祖宗乐呵乐呵。”
“小六,你个龟孙儿,今天出博物馆的时候,腿都软了,还是老娘扶的你。”
“不过,咱们这个只算小打小闹,那小丫头才算是这个,你们先走了感受不到,那倭国娘们儿开了一千万的高价……”
“一千万美金啊,把咱们村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也不及这十分之一。”有人感慨道。
“可惜那小姑娘愣是没有搭理那倭国小娘们儿,看得我热血沸腾,这才是华国人该有的气节啊。”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间,就有人开始继续说之前的话题。
张倾耳力极好,这是她隔壁屋子发出的声音。
其中最先说话的那个叫嚣着“替天行道”的声音很熟悉。
张倾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人是今天在博物馆三七分的男子。
当时她也差点打眼了,毕竟手里的那紫檀盒子确实是老物件。
双鱼玉佩打眼儿瞧着确实是老物件儿,应该是民国时候的东西,经过加工做旧才呈现出了宋朝的品质。
张倾当时看那小子演戏演得尽兴,大英人和倭人也杀得难舍难分,就没让赵馆长参与其中。
她心中狭隘,想法和这小子差不多,那些人烧杀抢掠,他们不过略微用小手段反击罢了,算不得卑劣。
想到这里,张倾起身走到隔壁敲门。
屋里的黄七等人立马换了话题,开始东家长,西家短地吐槽……
“你这么说,钟大叔成日地在大门口浇花儿,也不怕把他那两盆花儿给淹死。”
“可不是呗,他瞅人的眼神儿和村口老太爷看人一模一样,觉得谁都不像好人。”
“哈哈哈哈~~~”
开门的是今天下午抱孩子的彪悍妇人。
她面上挤着一丝笑意开门,从屋里照射出来的灯光里,看到了张倾的脸。
那句“谁呀!”就卡在喉咙里。
张倾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可以进来坐会儿嘛?”
“蛋蛋娘,谁呀?”屋子里有人问了。
被唤作蛋蛋娘的彪悍妇人移开了丰满的身体,七八个人目光齐齐投了过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