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晚晚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圆滚滚的猫眼里面是慌乱和不可置信。
她望着这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少女,冬日里用胸口给她暖脚,夏日里给她打扇的影子。但凡她撒娇就会替她摆平一切事务的人。
此刻正一脸平静,双眸淡漠地望着她,明明和往日一样的表情,她却知道,自己将要失去这个人了。
“告诉我原因。”
这个时候的项晚晚,远没有原身记忆里的心机和手段。
她甜美纯真的外表下,带着被人背叛的愤怒。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你执意要来参加这次比赛开始?”
“是你让我放下阿武的尸体开始?”
“还是你把村里人节衣缩食一年,各方奔走打造的蜈蚣甲随手丢弃?”
“又或者是现在,你不顾村里人的死活,非要把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人?”
张倾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声音清晰异常。
整个宴会厅一共五十多人,全都静悄悄地。
从古墓出来,卸岭派的骨干去边境未归的消息已经被确认了。
可明明下墓前,张倾再三强调,这件事是机密,不可说。
项晚晚还是告诉了秦一鸣。
“你是我的,你不能走!”项晚晚目眦欲裂。
张倾半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她单手提着百斤重的青铜鼎转身离开。
项晚晚跺脚,宛若小孩子失去心爱的玩具一般大喊大叫。
“张倾,你给我回来!”
可惜无人应答。
张倾走在酒店冗长的廊道里,面色轻松,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张倾!”一个冷冷的声音叫住了她。
张倾回头,看着董雪花。
“你要是无处可去,可以去我们发丘门,我保证你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张倾能感受到她的真心,笑着摇头。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以后有缘再见了。”
“等等。”
董雪花看着消瘦单薄的背影,快步上前给她手里塞了一卷东西。
张倾入手就知道这是钱。正好是她需要的东西,她没有拒绝,“谢谢。”
她现在除了一空间的古董,确实没有什么现金。她知道发丘派所在的村子,钱她会还的。
董雪花看着瘦弱的小姑娘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
她知道,也许这一别,往后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了。
董雪花想到卸岭门那些人的做派,心中冷笑不已,错把珠宝当鱼目。
她得回去了,没有了张倾的青铜鼎,这次的榜首竟然让他们得了。
她目光飘过昏暗廊道尽头的红布白字的横幅。
“团结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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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国家历史博物馆外面。
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孩,手里提着一个麻袋,麻袋被撑地鼓鼓囊囊。
但看着小女孩轻松得单手提着,大家只以为里面放的是被褥什么的。
从改革开放以来,这种情况常见。
毕竟现在好不容易来趟北平,动物园,博物馆,纪念碑,广场都要逛一逛的。
历史博物馆的外面,一溜烟儿地买纪念品的。
两侧全是摆地摊的人,一眼扫过去,什么样儿的都有。
进进出出的人,也都会停留的,同摊主讨价还价,希望能捡个漏儿,从此改变命运。
张倾目光停留在一处卖书画的摊子上,几个人正对着一幅古画争执不休。
“这个可是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原绘本,您仔细瞅瞅。”
地摊的摊主坐在小马扎上,剔牙斜睨着眼前的两个外国人,以及外国人身后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油头粉面的华人。
两个外国男人细细地打开卷轴,认真地看着上面的画作。
“哎,瞎忽悠得有六儿,洛神赋图的原本早就失传了,宋朝临摹的在那里头挂着呢。”那华人指了指博物馆的门口。
他人蹲下后,手里随意翻动着地摊上的字画古籍。
那摊主见有懂行的,被拆穿了也不难堪,仰着下巴道:
“得咧,那您请好,给我原样放下就成。”
说完竟然是不看这几人一眼。
那华人轻嗤一声,和外国人讲了几句,那两人依依不舍地就把东西放了回去。
几人又去逛下一个摊子去了。
张倾见他们走了,才走上去,将麻袋放地摊前面轻轻一放,蹲下认真翻阅。
摊主见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长得还算水灵,衣着打扮一看就是苦人家的孩子。
“嘿,小孩儿,家大人呢?”
摊主也是无聊,刚才本来想坑一把洋人,结果让个二g子坏了好事儿。
“这画儿什么价位?”张倾很是随意地拿起刚才那两人拿的洛神赋图的绢本。
摊主还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询价。上下打量了张倾两眼。
“别逗乐子,忙着呢。”
张倾瞥他一眼,又指着地上的两本古籍道:“这两本书呢?”
她装大人的模样,把摊主给逗坏了,啧啧道:
“有意思!这两本书是才到的鬼火。”
“鬼火”是古玩界的黑话,是指倒斗的人,从地下得的死人东西。
张倾面色不变地翻阅了几页,徐徐道:
“鬼火可没有这么完整的纸张,潘家园里倒是成堆成片,五毛钱一本?”
“哎呦喂,小丫头,是个行家。家里派出来长眼的?瞅瞅我这俏货。”
摊主说完指着旁边的一对青花瓷瓶笑眯眯道。
张倾却是把两本古籍拿在手中。
“您报价。”
“。。。。。。”
摊主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背着麻袋的小丫头从容不迫地进入了博物馆。
旁边的摊主凑过来,“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摊主搓着牙花子,数着自己手里的一小打十块钱,得意道:
“都知道东西是假的了,还花一百五买了八九件,最后那洛神赋图直接当搭头送她了。”
旁边的摊贩艳羡道:“你小子走狗屎运了,三五块的东西,卖了这些钱,若是我,摊子都归她了。”
另外一个啐了一口,也道:
“可不是呢,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片子,竟能拿出这么多钱。”
几人正在调侃得起劲儿,就见两个洋人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头发老头儿。
他们确认了摊主后,在摊子上快速地打量了几圈,没有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急得说出蹩脚的中文,“花呢?”
这下摊主有些扬眉吐气,“花儿我这儿没有,画呀,送人了。”
两个外国人的面色青青紫紫的,白发老头一激动差点晕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那华人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