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心里一喜,火气登时消了大半,只要白苏不教她,她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
马氏面色如常的点头,白曦哭的更急了,白晖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劝解。
张氏再次招呼白苏坐,让马氏和俩孩子也坐下说话。
白苏与白晖把哭的泪水涟涟的白曦扶到榻上坐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张氏见白曦安静下来,心里的火又消了些,耐着性子道:“还是十九明事理,学医最难了,又累风险又大,不定会遇到什么病症,什么病人。
即便是你姑姑这样的天才,也是极其不易,就拿今儿来说吧,你姑姑连纳征都不能留在家里,你们心疼不心疼?
遇到半夜有急诊,不治病人就得死,到时候你治是不治?
不治落骂名,良心难安,治,自己睡不了好觉,劳心劳力,还让夫君担忧,被婆母埋怨,家里又不缺钱花,何苦来着。
更何况,很多大夫学一辈子医,都是个庸医,耽误了病人,治死了病人,都是招人恨的事。
你姑姑若不是和离了,需要养家糊口,不是也一直瞒着会医术的事吗?”
白苏道:“你祖母说的都是事实,医者的苦处不仅是这些,还有学医的过程,非常非常难。
你不要看我风光的一面,风光的背后,是许多年的坚持和努力。
曦儿,你未必能做到的!
若学个半途而废,真不如不学。”
白曦急道:“姑姑,我能坚持的,我考虑了很久,绝不会半途而废,我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起夜。
秋红秋月不识字姑姑都愿意教,侄女怎么也比她们学的快吧!
姑姑,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好好学,绝不会给姑姑丢脸。”
白苏摇头:“秋红秋月都是吃苦长大的,她们虽不识几个字,也不如你聪明,可她们身上吃苦耐劳的品质,你未必有!
还有,当女医是她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无论她们学成啥样,都是往上走。
你则不同,你是白府的嫡长孙女,本就身份尊贵,嫁个好人家不是难事,学医学的成还好,学不成真的会影响你的亲事。
而且你连我怎么给人治病都不了解,现在表决心都是空话,想象和现实的相差太多了。”
张氏听的心花怒放,觉得白苏简直就是她的知音。
白苏继续道:“你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学医,因为他见过子由他们练习手术,知道学医的难处。
晖儿,你跟姑姑说实话,你真的支持曦儿学医吗?”
在徽州,白晖见过林澈在停尸房练习手术,他只跟着去过一次,就再没有靠近过,那骇人的画面,至今仍让他难以忘怀。
白苏的苦累他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是不乐意妹妹学这些的,可他也不想打破妹妹的梦想,更不想让妹妹像十一姑姑那样,连自己的嫁妆都不敢做主。
受苦受累总比受气强!
他想让妹妹有尊严的活着,像十九姑姑一样受人尊敬,可姑姑说的对,妹妹从小娇生惯养,能坚持下去吗?
白晖吭哧了半天,道:“姑姑,侄儿只想让曦儿活的开心。
曦儿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的人生还是自己做主的好,无论她做什么,侄儿都支持。”
张氏哼道:“十九,你问晖儿无用,曦儿的事,他从小到大都没反驳过,半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还以为自己多疼妹妹,等你妹妹找不到好婆家,你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白晖道:“祖母,那是因为曦儿说的都对,孙儿觉得,好婆家无关门第高低,真心对曦儿好的就是好婆家。”
张氏撇着嘴道:“真是个没经过世事的傻小子,还无关门第,连高嫁低娶的道理都不懂,以后你妹妹低嫁你也愿意?
低嫁夫家未必会高看,在婆母面前照样得立规矩。
人心隔肚皮,是真心还是假意,谁能分辨的出来。”
白曦道:“祖母~,这就是孙女儿想学习医术的原因啊!
祖母说学医苦,可在婆母面前小心翼翼的立规矩就能轻松吗?
祖母说的孙女都考虑过,可孙女不想困在后院之中。
不想天天讨好婆母和夫君。
不想当夫君的附庸。
不想回趟娘家,看看祖父祖母都不得自由。
祖母,您说孙女是异想天开,做白日梦,可是,孙女知道了另一种活法,怎么还甘心一辈子像个奴仆般活着。
姑姑,您不想过的日子,为何不能拉侄女一把,让侄女也能挣脱束缚,看看围墙外面的人,自由自在的活一次?”
白苏一下就被触动了。
张氏瞪大眼睛:“谁家媳妇不伺候婆母夫君,这是为妇之道,怎么在你口中成了奴仆了,这话若是传出去,看谁还敢娶你!”
马氏也道:“此话以后不可再提,侍奉公婆是孝道、尊敬夫君是本分,天下无人能免俗,你十九姑姑也是一样。
若有下次,你就重新学规矩,先学做人再学做事,不遵孝道的人,学什么也是无用。”
白曦忙道:“祖母,母亲,姑姑,是曦儿说错话了。
曦儿的意思是,孝敬有许多种,为夫家开源节流,广结善缘,也是孝敬的一种!
把大把时间都花费在立规矩,讨好公婆上,天天跟侍女抢活干,未必能讨好公婆!
自己有本事帮到夫家,才会被夫家看得起。”
白苏倒不觉得白曦的话有错,古代的婆媳跟主仆有什么区别?
即便贤惠如大嫂,在嫡母面前也比不上曦儿半分,当着俩孩子的面就要打要罚的。
张氏冷哼一声:“还是冥顽不灵,你若是三五岁的小娃娃,就由着你胡闹几年,你现在都多大了,等你学到本事,还能嫁的出去吗?”
“祖母,三五岁跟曜儿一般大,您是想让姑姑看孩子吗?
子由哥哥二十了,都不急着娶妻,我着什么急啊!
还有我哥哥,哪有哥哥不成亲,就给妹妹张罗亲事的道理。
您还是操心我哥吧!”
白晖:“………”
好吧!我是妹妹的挡箭牌!
白苏道:“母亲,您也别着急上火了,曦儿学医是家里的大事,我看该把父亲和大哥都喊来商量一下。
我想当着父亲和大哥的面考考白曦。
若通不过,就是她不是学医的料,即便是父亲开口,我也不会教她。
你们也不用为此事争执了。
若曦儿通过考核,你们再商量学不学的事。
当然了,有一个人不同意,我照样不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