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倾醒来的时候,趴在冰凉的地上,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逼仄的空间里,恶臭直入鼻息,寒风吹过味道更甚。
远处吆喝惨叫不止,让人心悸的泼水声,极度扭曲的咆哮声,沉浮的血腥样样都掩盖过了恶臭,让人头皮发紧。
许多人都在牢狱门口静静聆听,他们连呼吸都变的若有似无。
张倾忽略一切,习惯性的先整理了自己脑子的记忆。
短暂的时间里,她细细的把原身短短十八年的记忆复盘了无数遍。
眸色暗沉。
原身叫张倾,父母皆是是红党,三九年被关在这个新建的集中营,牺牲在三年前。
这个集中营三面是山,一面是沟,位置隐蔽,易守难攻。
她随父母被关押在这个秘密集中营的的时候才7岁。
当年为了保护她,父母被关押后,就对外说她是男孩子。
刚成立的集中营犯人众多,大犯、要犯更是数不胜数,自然无人关注一个体格瘦小,面容蜡黄的小孩子。
父母牺牲后,她依旧在集中营关押着,每日吃着发馊的食物。
耳边随时传来如同刚才那般惨烈的喊叫和狞笑。
这些年他们用了各种方法想要逃离这个吃人的集中营。
张倾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这就是他们逃跑又一次失败的后果。
好在她只是一个十余岁的孩子,平日里也是傻傻呆呆的。
只是抓人的时候刚好遇到他在外面而已,打一顿警告一番就算了。
那些人多把目标放在那些要犯上面。
软硬兼施,策反或逼打成招都是他们升官发财离开这里的的途径。
“张倾,你小子没事儿吧!”
一个略带关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张倾抬眼看向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面黄肌瘦的集中营里,他高大挺拔。容貌精致的宛若富家公子哥。
这一刻,张倾才明白,为何原身会对他毫无戒备,这样的人,在这阴暗的地方确实如一束光一般让人向往。
就是放在歌舞升平的上海滩,也能让富家小姐太太们趋之若鹜的。
张倾并没有理会陈默之的关心,艰难的靠在墙上,目光在自己的系统上扫了一圈。
眉头紧皱。
一向毫无动静的系统上竟然有着一行小字。
提示:“开始回归主空间,切勿更改国运和格局,切记!!!”
张倾看着后面的三个感叹后,心中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击着自己的灵魂。
振聋发聩的让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张倾的大脑高速运转,从拥有系统的第一个世界一直复盘到上个世界。
前后串联,她猛然醒悟,她应该就是那个意外。
系统突然的提示,并不像是别人发送的,反而像是单机设定的一般。
就如同她晚上睡觉前设定一个6点闹钟一般,程序到了,自动弹窗?
张倾疼的浑身都是冷汗,面上表情未变,心中却有些诧异,这具身体对气机的运行极为生涩。
完全不似以前那般运行几圈后就能恢复往日的水平。
她抽空给自己切了个脉,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不见日光导致身体虚弱,微量元素严重缺失。
换句话说,这具身体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皆都十分脆弱。
脆弱的容器,自然无法容下气机这种霸道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张倾自己的分析,她不知道这种现象和系统里的提示有没有关系。
张倾正在思考,就听有人敲击牢房的木杆。
“开饭了。”
然后两个圆润敦实的中年男人提着桶出现了。
其中一个嘴里叼了根烟的叫张贵子,星火之间,烟灰就落入了他提着的木桶里,
两人一路敲敲打打的,很快安静的闹房开始有了动静。
另外矮一些的叫包哥,他在牢房外面放碗。
张贵子就从木桶里用木勺子往碗里舀白色的米汤。
张倾这个牢房原本还住了两个人,今日过去后,想是回不来了。
“今儿你们运气好,上面有长官下来视察,杂粮粥换成白米粥了,一人还有一个杂粮馒头。”
放饭的两人一边放饭,一边吆喝。
等到了张倾这边的时候,张贵子嘴上的烟已经烧到尽头了,他黢黑的脸上满是揶揄。
“嘿,小崽子,真不巧,馒头没了,你就喝口米汤凑合吧。”
张倾并不在意,蹒跚走到牢门,端起放在地上的米汤回去坐好,大口大口的把已经凉了米汤喝的一滴不剩。
两人见今日这小子傻乎乎的,不似往日见了他们就胆小如鼠的模样,顿觉无趣,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喂,给你。”
陈默之把自己手中的抛向张倾的牢房。
馒头十分精准地从宽大的缝隙穿过,滚落在张倾的面前。
张倾还不在意的捡起已经混了灰尘的馒头,轻轻的拂去上面尘土,大口大口吃的香甜。
这具身体现在急需要能量补充,比起嗟来之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子,你牢房的那两个人怕回不来了,我同管事儿的人说一哈,你和我住一起啷个样撒?”
张倾恍若未闻,只是细细地一口一口的咬着拉嗓子的馒头。
在她把最后一口馒头咽入腹中的时候,闹房外面传来了稀里哗啦的脚镣声音。
一步,一步,脚步沉重。
滴答,滴答,血腥迎面扑来。
张倾本就在阴影里,抬头看向闹房门口两个人拖行着一个体态瘦弱的人站在那里。
张贵子边开闹房的锁,讨好的声音边响起。
“长官,这个牢房以前关押的是红党大人物身边的警卫一家子。不过夫妻两人三年前死了,留下一个病恹恹的儿子。昨天晚上乱跑,被打了一顿,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行,就把这人关押在这里,不要让她任何人接触。”一个阴厉的声音响起。
“死了,不用汇报,就丢到山沟喂野兽,老子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山里的野狼牙齿硬。”
张贵子狗腿子一般,连连点头哈腰十分殷勤。
‘哐当’门打开了,人就被人粗鲁的丢了进来,趴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张倾在暗处没动。
她只是用目光打量着地上的女人,苍白的面容,蓬乱的头发,十指和光着的脚上指甲全无,衣衫也分外凌乱。
她的呼吸几乎接近全无。
闹房外面的人,站在欣赏了自己的杰作良久。
知道牢房外面的脚步渐渐远去,张倾也没有移动身体。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对面陈默之饶有趣味的眼神一直没有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