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出后,天色也全黑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在暗夜中亮起,而在这每一束灯火后的酸甜苦辣、柴米油盐,平凡而崇高的生活,正是他们拼尽全力守护的意义。
有光的地方,就是生活啊。
二人把女孩交给赶来民警后,又坐上了方队的专属酷炫坐驾,此时方衍之正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我发现一个问题。”
“你又发现什么了?”顾连绵翻了个方衍之同款白眼,料想这家伙下面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
“发现你要不是个警察,倒是个干传销的好苗子,你一准直接当上传销头头,太会说了你。”
“方衍之”顾连绵微笑看他:“我要是传销头子,第一个忽悠别人宰了你。”
“不是你是不是对传销有什么误解”方衍之手上很娴熟地操纵着方向盘,嘴里还一刻不消停地说东扯西:“改天得带你去经警兄弟们那边观摩学习一下,太孤陋寡闻了你,大专家。”
“去。”顾连绵随意地拿手里的《应激与心理干预》拍了方衍之一下,面上露出了前几个月没有的轻松:“我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何况我又不去传销,孤陋还是寡闻都无所谓。”
“哈哈”方衍之愉快地笑起来,发现某人真是特别的有意思。“今天没事吧,我买了菜,本大厨要一展身手,怎么样,一起去尝尝?我一个人吃饭也怪没意思的。”
在这三个月里,我们的方大队长经常诱拐某良家少女回家吃饭,以至于整个警队里的人都觉得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方队表示:他真的没有,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一个人做一桌子菜再吃委实凄惨了点,况且连绵也一个人住,不如一起吃还热闹呢。
至于更深层次的……对不起,方大队长的情商尚未达到此等级。别看方衍之平时人五人六的,在感情这方面,还真是个单纯的不得了的傻白甜。
但顾连绵并不迟钝,虽然在实践上她也是白纸一张,但她毕竟是搞心理学的,从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微之又微的小动作,悄悄滋生起来的情愫,她到底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但自己对他呢?真的一点都没有吗?顾连绵问自己。
她清晰地明白着,方衍之身上炽热的赤子之心和埋于骨髓的温柔同样深深吸引着她,再这样下去,她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拥有……一种叫爱情的东西?
顾连绵淡淡地低下头去看书,神色又恢复了她大半时间的平淡,甚至冷意更甚了些:“不麻烦你了,我回家吃吧。”
她是一个从黑暗里爬上来的怪物,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跟另一个怪物同归于尽,既然如此,又何必牵累了他呢。而爱情这东西,太美好,不适合她……她能一直忍受黑暗,是因为她从未见过光明,如果注定要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
……她果然是个悲观主义者啊。
方衍之猛地把车靠边停了,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顾连绵:“你到底怎么了?这两天我能感觉到,你总是若有若无地躲着我,我们是不是朋友和战友,我哪惹你了你直说不行吗?”
“跟你没关系。”顾连绵盯着手里的书,语气说不出的冷淡:“是我的问题,方队,咱们俩走得太近了,我不想队里说闲话。”
“你在乎这个?”方衍之愣了,眼睛里闪上几分气愤来:“队里就是开开玩笑谁又有恶意了,再说了,你就那么不想和我扯在一起吗?”
“没人愿意被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传来传去。”顾连绵冷道:“开车门。”
方衍之气急反笑:“是,我方衍之市井无赖地痞流氓跟您扯一起玷污您大小姐的名声了是吧,你这么不待见我有本事永远别跟我说话啊。”
“开车门。”她再次重复。
“走走走,爱哪去哪去,我招谁惹谁了真是。”看着顾连绵下车离开的背影,方衍之气急败坏地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我爱吃几个吃几个,吃到糖尿病了你也管不着。”
对不起,我能跟你做战友,至于其他的……还是一开始就扼杀掉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二日一早,大家看到的就是两人互不搭理的局面,方队长那常年不关的办公室门此时闭得严严实实的,顾大专家那里也安安静静仿佛没有活人一般。
“哐——”
“你要拆我门啊。”方衍之扫了一眼靠在门上的萧挽,继续低头看卷宗。
“怎么了,跟连绵吵架了?”
“没有。”方衍之头也没抬。
“啧啧,还没有呢,看什么呀,都拿反了。”萧挽把他手里的卷宗调了个方向:“你说你一大小伙子跟个姑娘置气你羞不羞啊,什么事不能说清楚的?”
方衍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以为我想?你说你们女孩子是不是总有一些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理由生气?”
“哦,原来如此。”萧挽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冲方衍之眨眨眼:“你知道的嘛,女孩子一个月总有那么两天比较暴躁,理解一下嘛,关爱女性,从你做起。”
方衍之脸色青白交加了半天,觉得萧挽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他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确实不应该为这区区小事而气恼……啊,他的思想境界真是太高深了。
但就在我们的方队还没感叹完,他那可怜的门又传来“哐”一声。
“不是你们怎么老跟我的门过不去?”
“有案子了。”肖煜没理他,急匆匆地走过来:“刚接到下面派出所的消息,短短两天内,已经消失三个孩子了。”
“三个?”方衍之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多大?什么身份?在哪失踪的?”
“都是青城二中高二三班的学生,年龄在十六到十七岁,失踪地据说从学校离开后就没回家。”
“没有勒索电话?”萧挽问道。
肖煜摇摇头:“没有,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方衍之:“会不会是几个小鬼学习压力太大组团出走了?”
“不是”肖煜的表情凝重起来:“更可怕的是,我们在一处发现了其中一个被害人的血迹,那出血量,生存的可能性不大了。”
“走,去发现血迹的地方看看。”方衍之路过一扇门时,脚步顿了一下:“连……”
“连绵已经去现场了。”肖煜接道。
“不是她一文职就自己一个人跑过去了出什么事怎么办。”
字里行间的急切让脱口而出的方衍之自己都感觉出几分微妙了。
肖煜脸色奇异地瞟他一眼:“跟阿展一起去的。”不是方大队长您是生怕我们看不出来您对人家姑娘的肖想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谁啊。
方衍之尴尬地摸摸鼻子:“哦。”
“路面血泊呈堆积状,将路面材质、温度、风速、湿度考虑在内,可初步推断出作案时间在两个小时左右,墙壁上的血迹呈中速喷溅状。”
周法医虚虚指了指墙壁上的血迹最高处:“人体受伤后不断的出血会导致血压降低,喷溅血迹的形态、大小、分布的距离都会随之发生变化。受伤后最初所停留部位上的喷溅血迹分布最多,喷射距离最远,其中最远处的喷溅血迹往往能代表最初创口出血的方向。”
肖煜拿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算算,最后一拍腿:“以这个出血量和高度来看,被害人应该是被人正面割喉,倒地后在地面上停留至少有八分钟才被拖行离开。”
在狭窄的小巷子里,空气的不流通让浓浓的腥气熏得没吃早饭的几个人胃里翻江倒海。
周法医点点头,显然十分赞同,他一直觉得,肖煜如果做法医的话倒是比做刑警的天分高很多,不行,这案子完了他还是要去努力努力把这小子挖过来。
地面上还留下了一堆染着血的凌乱脚印。
顾连绵半蹲着,秀气的眉蹙在了一起,像是要从那串脚印上分辨出什么。
“鞋的尺寸按比例算应该是个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的男性。”方衍之同样发现了这边的蹊跷,蹲在了顾连绵的旁边:“但这压痕不对,明显鞋印中间的压痕重于边缘处的,这鞋不是他本人的。压痕脚印中前掌比较重,后跟压痕比较轻,前尖挖痕大,一般见于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或少年。而步子间距较小,再加上刻意穿男性的鞋子和过轻的体重,应该是个女性。”
“还有方队。”顾连绵指了指一处:“左右压痕深浅不一,凶手腿部有残疾或是受了伤。”
方衍之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乱成一团的脚印信息本来就很难提取,而这微之又微的小细节,只有像连绵这样心细如发的人才注意得到吧。
“焦虑、恐惧、矛盾,最后……毁灭吗?”顾连绵喃喃自语着。
方衍之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顾连绵猛地站起来:“抛尸地在附近的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