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佑帝的这番话,让众人都惊呆了。
大家都以为太子的遇刺是桩无头公案,却没想到承佑帝这边却早已知道真相。
“老三花钱买了死士,当街刺杀了老大,老四知晓此事后,告到了朕这里。朕还没死呢,他们兄弟就开始阋墙,等朕百年后,他们岂不是又会和当年的荣王一样,互相残杀?”
“朕不敢往下想。”
“朕很后怕。”
“而朕更觉得这是种报应!”
“即便朕选了年号为‘承佑’,就是想奉天承运,受满天神佛的庇佑,可明显是事与愿违,老天爷并不想庇佑朕。”
“朕当皇帝的这几年,不是旱灾就是洪灾,要么就是北边的鞑子下来打谷草,左支右拙的,真是让朕心力交瘁。”
说到这,承佑帝竟是老泪纵横。
“朕想像父皇那样当个好皇帝,可是朕做不到,还落下了这一身的病。”
“你……”听得他这番像自我剖析的话,郑太后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这竟是在怨我?”
“对,朕就是在怨你。”承佑帝开始苦笑,“如果如今我还在山西当我的晋王,日子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快活。”
“所以,皇上为何不放弃这一切呢!”江皇后就突然出现在了殿外,“当年妾身就劝过您,妾身真的不求这些荣华富贵,妾身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得知了先皇和先太子遇难的真相后,妾身每天寝食难安,唯有在菩萨跟前念上一百遍心经,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放弃?
承佑帝就悜悜地看向了江皇后,如今的他还能放弃吗?
他要放弃了,还能护得住这一屋子的人吗?
他便看向了慕成雪。
慕成雪此刻的心里却很是激荡。
他觉得很是可笑。
那么多人的性命,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竟全是因为郑太后的不服输?
面对叔父的询问,慕成雪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回答,因为他的心里并不想饶恕始作俑者的郑太后。
可就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成雪的身上时,坐在那的郑太后只觉得背后一痛,然后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从她的前胸穿了出来。
站在她身边的人一阵惊呼,这才发现苦厄师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并且将刀子捅进了她的后背。
苦厄师太那张本就毁容的脸此刻看上去越发的狰狞。
她恶狠狠地道:“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荣王,就骗我说让我做荣王妃,让我诈死逃离师门。我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一心一意想着要成为荣王妃,可你为了控制我,竟使人烧伤了我的脸,让我不敢再去见荣王。再后来,更是各种许诺,说会给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我却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耗子,整日的东躲西藏不敢用正面目示人。”
“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过腻歪了,可我就算死,也一定要带着你!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落得这般田地!”说完,苦厄师太又抽出那把刀,狠狠地扎了郑太后两下,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郑太后就翻了个白眼,从椅子上滚落了下来。
见郑太后断了气,那苦厄师太这才看着清秋道人笑:“师妹,是师姐对不起你。”
说完,她便将那把刀又扎进自己的心口,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承佑帝的寝宫里一下子就死了两个人,承佑帝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巨疼,连气都喘不上来。
福公公就向清秋道人求助。
清秋道人立即拿出银针,扎了承佑帝好几处穴位,承佑帝脸上的痛苦表情这才舒缓了几分。
福公公就欣喜地道:“还得是清秋道人出手!那真是手到病除啊!”
清秋道人却摇着头道:“我之前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心痛反复发作,我也无力回天。我只是暂时用针封住了他几处穴位,让他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而已,而且最多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赶紧交代吧!”
说完,清秋道人就转身出了承佑帝的寝宫。
慕成雪见状,就和秦兮若一左一右地扶了穆嬷嬷,也往外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寝殿内就爆出了一阵痛哭声,然后听得福公公大喊了一声:“皇上殡天了!”
慕成雪看着此刻有些泛白的天空,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悲伤。
“我们出宫吧!”慕成雪就挽了秦兮若的手,只想离开这充满了是非纷扰的地方。
不料江皇后却叫住了他,并交给了他一张丝绢:“你叔父说,他把这一切都还给你!”
慕成雪有些诧异地打开那张丝绢,只见上面竟写了一道诏书,大意是当年起兵后皇长孙慕成雪年幼,他这个做叔父的怕他把持不住朝政,便代为执政了五年,如今慕成雪已长大成人,他便归政于他,将皇位传给了慕成雪。
那张白绢上不但盖上了皇帝大宝,还盖上了承佑帝的私印。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当皇上了?”秦兮若就在一旁不解地问。
*
天顺八年,慕成雪下朝之后,就直奔了秦兮若的坤宁宫。
登基后,整个乾清宫虽然全部都被重新粉刷了一遍,可慕成雪还是嫌弃之前的郑太后和苦厄师太在这里自杀,他便干脆搬去了和秦兮若同住。
老远他就听到了儿子福宝在同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老顺王妃又带着顺王进宫了?”慕成雪就问起了身边的小禄子公公。
两年前,福公公出宫荣养,小禄子便接替了福公公原本的位置,当起了慕成雪身边的总管大太监。
“是!因为太子殿下很喜欢和顺王殿下一块玩,娘娘便三不五时地将老顺王妃请进宫来。”小禄子就跟在慕成雪的身后笑答。
慕成雪登基后不久,就将当年派人去暗杀太子的三皇子贬为庶民并逐出了京城,然后追封了已逝的太子为顺王,封其妻为顺王妃,待其子出世后,又该封其子为顺王,顺王妃也就成为了老顺王妃。
而此刻的老顺王妃正拿着一个花样子给秦兮若看:“如今这如意轩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你看看这针脚,竟是不比针工局的差。”
“那是,你也不看看那边是谁开的铺子。”秦兮若就同老顺王妃笑。
老顺王妃看着秦兮若的那张脸,这八年几乎都没有怎么变过,不免羡慕道:“你这都是怎么养的?”
“还能怎么养?每天不就是吃吃喝喝睡睡?”秦兮若就叹了口气,“诺大个宫殿,连个能陪着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害得我只能将你和江蕊儿召进宫来解闷。”
“这么说,皇上依旧不愿意充盈后宫?”老顺王妃就试探着问。
秦兮若就点了点头:“他说民间的夫妻能一夫一妻的相伴到老,他也可以!他不愿意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的。”
“可这话传出去,却变成了我善妒,上回江蕊儿进宫来告诉我,民间已经有说书人将我说成了母夜叉,你说气人不气人!”秦兮若就气得撇了嘴。
“如今我只能让你将顺王经常带进宫来,反正沐王妃那边是指望不上了。”秦兮若就忿忿地道,“整日的带着几个孩子东奔西跑的,一点都歇不下来!就这,她还得管着如意轩的生意。”
五皇子在慕成雪登基后被封为了沐王,慕成雪的本意是想将他留在京中,让他辅政。
谁知他却屁股一拍,跑去江南寻找沈青梅去了。
当慕成雪知道他们这段“私情”时,他们两的娃儿都抱在手上了。
“那你弟弟呢?”老顺王妃继续问。
“他自然是随他的老师张安‘读万本书不如行万里路’去了,我爹娘也跟着一块游玩去了,”秦兮若忍不住撇嘴,“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既然是这样,求人不如求己,你再多生两个,这宫里不就热闹了?”老顺王妃就鼓动着秦兮若。
这话传到了慕成雪的耳朵里,也就变成了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到了晚上,他便开始折腾起秦兮若来。
再他变着花样地三进三出后,感觉到一身酸痛的秦兮若就向他讨饶。
“那怎么行?你不是说在宫里很无聊么?咱们多造几个小人儿,你不就觉得热闹了!”慕成雪却是哄着秦兮若,一点也不敢懈怠。
不一会娇喘的声音就替代了之前的讨饶声。
窗台上的蜡烛爆了一个小小的灯花,栗子花香就飘满了坤宁宫。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