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像是忍着极大的怒气,慕成雪从炕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荷包和一沓信,“这些你怎么说?这荷包上的针脚,和你之前送我的扇套一模一样,别说不是出自你之手。”
什么荷包?哪来的荷包?
秦兮若越发的糊涂了。
她平日虽然喜欢做针线,可做的也是些贴身的小衣和鞋袜,荷包扇套这种东西,她做了也多半送给了慕成雪,又怎么会落到什么黄童生的手上?
于是她接过慕成雪手里那个荷包仔细看了看。
荷包用的是秋香色的缂丝缎子,上面的针脚看似平整,却也有错乱的时候,但起针和收针的手法都是她常用的,一看就知道这个荷包是出自她的手。
秦兮若就拿着那个荷包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缝过这样的一个荷包。
毕竟她是到了宁王府后,才有机会拿缂丝这种面料做东西。
实在想不明白的秦兮若就放了手中的荷包,拿起那沓信细看了起来。可不过才看了两三行的功夫,她便瞧出了端倪。
看着一个人坐在那生闷气的慕成雪,秦兮若便同他笑:“这些……你都看过了吗?”
慕成雪却斜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做这么下作的事?”
“也是!”秦兮若就同他笑,“你要看了,也就不会一个人在这生闷气了。”
说着,她便将那信摊开放到慕成雪的跟前:“你倒是看一眼,这是我写的字么?”
慕成雪就往那信上看去,信上的字虽工整,却丝毫没有娟秀之气,一看就是那种一文钱代写书摊代写的。
而秦兮若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根本没必要去请人代写。
慕成雪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晦涩。
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秦兮若的眼睛。
之前他确实想看看这些信里都写了什么,但一想到如果这真是秦兮若写给那黄童生的,自己看了只怕是会更难受,因此他才会固执地没去看那些信。
因为仅凭那个荷包,他就相信了那个黄童生说的话。
一看他那吃瘪的神情,秦兮若也不想同他在这些细节上掰扯,而是问:“那个黄童生在哪?”
因为她知道以慕成雪的脾性,绝不会让那个找上门来的黄童生轻易离开。
“我让人把他关在外院柴房了。”慕成雪神情很是不自在地道。
秦兮若就一把抓起荷包和那沓信,就直奔了外院的柴房。
被人痛打了一顿关在柴房里的黄童生是又饿又冷,浑身动一下就牵扯着疼,心里则是被人辜负的不忿。
他不信那个和他书信往来了一年有多的女子会突然变了心,所以这才带着那些书信来找她理论。可他没想人还没见到,就被人打了一顿,扔到这柴房里来了,落了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于是他唉声又叹气,暗想着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长得那么知书达理的一个姑娘家,下起手了为什么这么狠?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过了府试的读书人,被人如此痛打,真真是有辱斯文。
就在黄童生唉声又叹气时,柴房的门吱嘎地打开了。
他循音看去,只见心心念念了一天的秦兮若站在了柴房外,手里还拿着他带来的书信和荷包。
莫名的,黄童生的心情就变得高兴起来,就连身上的伤都不痛了。
“你……还是来了……”他就有些羞涩地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理我了。”
而站在门外的秦兮若则在打量着黄童生。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有着读书人的单瘦和清秀,可木木的神情却像是个愣头青,也不知是他心思本身就单纯,还是读书把他读傻了。
秦兮若就想,自己真的认识他吗?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可看他的样子,好像还真的认识自己。
她只得上前问道:“我们之前在哪见过吗?”
刚还有些激动的黄童生就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似的,因为秦兮若那漠然的神情,确实不像是装的。
“秦姑娘,你真不记得我了?”他就试探着道,“两年前,我们赶集时见过!”
两年前的赶集?
秦兮若就更想不起来了。
之前舅母为了压榨她的劳力,每每到了赶集的时候,就让她背上一个大大的背篓,将要拿去集市上换的东西全都扔在那个背篓里。
因此每次逛集市,她都累得苦哈哈的,哪还有什么心思记得自己遇到过什么人。
可黄童生却在努力地提醒着她:“那一日我们曾同坐一张桌子吃面,后来你表姐过来说,你想认识我,还替你送了个荷包给我,问能不能与我书信往来……”
表姐?马秀姑?
忽然之间,秦兮若突然想起那个缂丝荷包来。
那还是她初到大舅家的时候,表姐马秀姑拿了个做了一半的荷包过来,说想给大舅做个荷包,可因为女红不好,针脚凌乱得根本拿不出手,于是就找到了她帮忙。
当时的她只想着大家都是表姊妹,能帮忙就帮忙,于是便接手了马秀姑做了一半的那个荷包。现在看来,手里的这个缂丝荷包,不正是当时做的那一个!
秦兮若就又羞又怒。
她没想到马秀姑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自己了。
“我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从来没有想认识你。”秦兮若就同那黄童生道,“我想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
黄童生一听这话也变得激动起来:“这能有什么误会,这些东西都是你表姐亲手交给我的,还说我写给你的每封信你都会挑灯夜读!”
“我本不欲经她的手送信给你的,可她告诉我她不识字,不会偷看信里的内容,而且若是让人瞧见你与我往来会对你的名声不好……”他便急急地道。
“所以你就信了她的话,为了我的名声不与我相见,却从来没想过与马秀姑频繁见面会影响到她的名声?”秦兮若听得这话,就只觉得好笑,觉得这个黄童生这些年的书恐怕也是白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