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运河里早已星星点点漂起了河灯,远远看去,仿若星河。
那小贩把货担支在了河边,将河灯一盏一盏地递到了慕成雪的手中。
“有笔墨吗?”秦兮若就问那小贩。
“有!有!”小贩赶紧从货担里找出了一支毛笔,和一管墨汁。
秦兮若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支有些秃的毛笔,也不知是这小贩从哪捡回来的,但眼下也只能凑合着用。
她挑了一盏荷花灯,悉心地在荷花瓣上写上了父母的名讳和生辰祭日,再点亮荷花灯里的蜡烛,将其放置在水面上,慢慢地搅动着水面,推着荷花灯向河中心漂去。
待那盏荷花灯漂远后,秦兮若才发现慕成雪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动。
“你为何不也写一盏?”秦兮若便问。
“我就不必了。”慕成雪轻揺着手中的扇子,笑容浅浅。
“为什么不必?”秦兮若就眨着眼睛看他,“相传这河灯可以把人间的消息带去奈何桥,能让逝去的亲人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思念。你看大家都在放河灯,说不定你的爹娘也在奈何桥上翘首以盼呢?到时候别人都有,就他们没有,他们得多失望?”
看着秦兮若那认真的表情,慕成雪就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于是他接过秦兮若递来的笔和河灯,认真地写了起来。
“这些……我们就写给那些无名的义士吧!”秦兮若想到了慕成雪爹娘墓前的那些无名冢,她粗略地数了数剩下的河灯,约莫还有二十多盏,“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不够用了。”
那小贩听得眼睛一转。
“姑娘还需要多少?我可以弄来。”他就笑咪咪地问。
“我还要八十多盏,你有么?”秦兮若就同他道。
那小贩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从慕成雪那得了二两银子,原本以为大不了少赚一点,再买二十多盏河灯来。可如果缺了八十多盏灯,那他之前赚的那二两银子,可就剩不了多少了。
慕成雪看着那小贩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只管买来,我照之前的价给你。”他便同那小贩道。
那小贩心下大喜。
“爷只管放心,我保证帮您把这事办好!”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
不多时,他就带了好几个挑着河灯的小贩过来,八十来个河灯堆放在河岸上,就显得很是壮观。
可秦兮若看着这些河灯就犯了愁。
这么多河灯,她和慕成雪两个人怕是写到宵禁也写不完。
没想那小贩却将手一招,就有几个青衣文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他笑道:“我特意找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我看过了,他们的字都写得挺好!”
慕成雪有些意外地看向那小贩,笑道:“你小子有点意思。”
说完,他就扔给那小贩一包碎银子:“这些赏你了!”
那小贩得了那包银子,就拿手掂了掂,估摸着有十多两的样子,就喜得快要跳了起来。
在那几个青衣文人的帮助下,近百盏河灯就这样飘飘荡荡地往河中间漂去,一下子就吸引了岸边人的目光。
也就有人忍不住开始打听,到底是谁家竟放了这么多盏灯。
慕成雪无意成为这些人讨论的焦点,就带着秦兮若悄悄退出了人群。
只是他们刚离开河岸不久,祁玉就一脸急色地跑了过来:“王爷,青梅姑娘不见了,属下等人搜遍了整条街也没能寻到她的身影。”
“什么?”不待慕成雪说话,秦兮若就抢先问道,“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的人并没有贴身跟着,而是同她们拉开了两到三个人的距离,据一直跟青梅姑娘在一起的芹儿姑娘道,她们是在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前走散的,当时她们都在看摊上的东西,也就没有太在意身边的人,等她和采薇姑娘一抬头,青梅姑娘便不见了踪影。”祁玉便道,“我现在让采薇姑娘和芹儿姑娘在天香楼等着,以免她们两个也走丢了。”
“这可如何是好?”秦兮若就慌了神。
“跟着她们的人可见到了什么异常?”慕成雪先是用眼神安抚着秦兮若,然后看向了祁玉。
“没有,据跟着她们的兄弟回话,三位姑娘总是走走停停,看到新奇的东西都会停下脚步,这期间也没有可疑的人接近她们,她们更是没有与人争执发生吵闹的声音。”祁玉就凝色道。
“这么说来,沈青梅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慕成雪就沉了脸。
“不会的!”秦兮若一听这话就替沈青梅说话,“青梅姐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她就算不顾着沈家,也会要顾着她娘,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慕成雪想着这些日子对沈家生意的照顾,以及从未为难过沈青梅,也觉得她不会就这样当个逃奴。
“现在已经入夜,出城的城门已关,带她走的人没法离开京城。”慕成雪就对祁玉道,“你拿我的名帖去找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让他帮忙在全城搜人。”
祁玉唱了喏,转身就离开了。
秦兮若却抖动了起来。
她不敢想象沈青梅到底遇到了什么,只求上苍保佑沈青梅,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慕成雪则紧紧地扣住了秦兮若的手。
秦兮若惊讶地看他,却听得他道:“街上人多,我不能让你也丢了。”
“青梅姐不会有事吧?”秦兮若都快急哭了。
“不管她有没有事,我们先去天香楼,沈青梅丢了,你都急成了这样,另外两个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慕成雪就同秦兮若道。
秦兮若就听了慕成雪的话,和他快步往天香楼而去。
好在天香楼离河岸并不远,慕成雪带着她走了条相对僻静的小巷,从后院进了天香楼。
周采薇和李芹儿被掌柜的安置在二楼的一间厢房里,待秦兮若走进去时,她们就扑过来抱着她开始痛哭:“怎么办?青梅姐不见了!王爷会不会要治我们两个罪呀?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