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时低了头。
他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些。
他只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姐姐，心中充满了亏欠，让他这几个月过得很难心安。
如今听得姐姐这么一说，仿佛找到了救赎的路。
于是他扬起了头，目光坚定：“姐，我懂了，我会好好读书的。”
秦兮若就笑着抚了抚弟弟的头，敦促他好好吃饭。
因慕成雪将秦惜时身边的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用过饭后，秦兮若只陪着他小坐了会，就回了芍药轩。
芍药轩里，慕成雪正和五皇子喝着酒，而面前的酒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而两人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秦兮若就去厨房炒了两个菜过来。
“这么热的天，让婆子们下厨就好了，你何必要自己动手。”慕成雪有些心疼地拉住她。
“可又是谁说喜欢吃我做的菜？”秦兮若却剔了眼慕成雪。
坐在慕成雪对面的五皇子瞧着就直嚷嚷：“哎呦，牙都要被你们酸掉了，还让不人喝酒吃菜了！”
“我可没求着你吃啊！”慕成雪便轻笑。
“你这人，就是这般的没有意思！”五皇子就闷闷地哼了一声，继续喝酒吃菜，生怕慕成雪一个不高兴真将他赶了出去，那可他就真吃不着这些菜了。
秦兮若看着他们兄弟两斗着嘴却又不伤感情的样子，便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内室，将外间留给他们继续喝酒。
这场酒喝到二更天才散去。
待慕成雪回到内室时，却发现秦兮若一直点着灯在画着什么。
“这是在画什么？为什么不等明天再画？”喝得微醺的慕成雪坐到了秦兮若的身侧。
“之前不是许了你一个扇套么？我想着今天把花样子画出来，明天便可以开始绣了。”秦兮若一转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便赶紧起身给他泡了一杯浓茶，“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同五皇子一块喝酒？”
“自然是因为高兴，我让黄先生办的事，办成了！”慕成雪借着酒劲靠到了秦兮若的身上，同她撒着娇，“帮我按按头，有点晕。”
“那你为何不少喝点？”秦兮若同他嗔怒着，可还是帮他在额头两侧轻按了起来。
本来就觉着有些晕晕乎乎的慕成雪趁机就滑到秦兮若的腿上躺了下来：“你还没有见过黄先生吧？他曾是东宫的属臣，荣王之乱，是他带着我东躲西藏地活了下来。”
“那这位黄先生一定很厉害吧！”秦兮若便问，手里的力道却一点都没减轻。
“岂止是厉害，”慕成雪闭着眼，很是享受秦兮若的按压，“他可谓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而且还习得一手好功夫，我身上的这点本事，就是他教的。”
“那你为何不称他师父，而是要叫他黄先生？”秦兮若不解。
“自然是他不许，”慕成雪叹气，“他说他师门的规矩很严，我虽跟着他学了些功夫，但没行拜师礼，便算不得他的门人，不用以师徒相称。”
“黄先生本是江湖人，他不想一辈子打打杀杀，便带着师兄弟投靠东宫做了属臣，想要谋一个出身。可没想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荣王之乱，为了护我逃出重围，他的师兄弟死伤过半。”
“叔父登基后，原本要封他做禁卫军统领，可黄先生拒绝了，他说自己没有将帅之才，只想一辈子给我的护卫，以兑现当年对我父母许下的承诺。”
“那这位黄先生还真是难得！”秦兮若听着，便对这位黄先生生出了几分敬仰之心，“那你让黄先生办的是什么事？办成了竟能让你如此高兴？”
可她的话刚一出口，就感觉到慕成雪原本高涨的情绪在一点点地往下落。
秦兮若便惊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她正后悔着，却听得将头枕在她腿上的慕成雪道：“兮若，我能相信你么？”
秦兮若给他按头的手便一滞。
她知道，这人与人之间，最难建立的其实就是“信任”二字。
莫说是他，其实她也是不太“相信”他的。
就像他不止一次地同她说会娶她为妻，可她的心里却始终存在着犹疑。而这份犹疑有时候又让她相当的矛盾，让她无法判断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多半还是在自己骗自己，强迫着自己去相信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个所谓的将来。
但其实，她的内心是恐慌的。
只是她不愿意展示给他看，也不愿意展示给自己看。
那么他对自己，是不是也存了这样类似的心情，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我……应该值得你相信吧……”秦兮若不敢把话说满，因为她不知道慕成雪到底要同她说什么。
“兮若，有件事，其实算不得秘密，但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替我保守秘密。”慕成雪闭着眼，没有去看秦兮若的神色变化，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冒险，可秦兮若是他选定的人，有些事迟早也是要告诉她的。
听得这话的秦兮若就紧张了起来：“如果是太过机密的事，就别告诉我了！我怕我不小心说漏了嘴，给你惹祸。”
“你能给我惹什么祸？”慕成雪听着就笑了起来，“只要我不谋逆造反，还有什么祸事摆不平？”
秦兮若想着承佑帝对慕成雪的恩宠，便觉得他并没有说大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秘密？”
慕成雪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秦兮若以为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时，却听得慕成雪很是平静地道：“十年前我们被人追杀，是因为有人告密。”
十年前的追杀？
告密？
秦兮若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慕成雪带她去过的坟山，和那些没有墓碑的坟头。
“黄先生说，当年我们虽逃得仓皇，可因为有他的门人垫后，想要追踪我们的行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后来出了叛徒，出卖了我们一行人的行踪，才会在燕山下的牛头岭遭了伏击，否则就凭他师兄弟的能耐，怎么可能连几个人都送不出京城，还连累得门派差点遭了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