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暗了下来，窗台的玻璃上，倒映出周一的脸。
“祁言，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没有啊。”祁言解题正到关键时刻，头都没抬的就这样回答。
“离骚！老师叫我监督你呢，明天要提问的。”周一也是听到旁边有人背，才突然想起，老师还给她留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
这个任务的难度在于，周一怎么敢去监督祁言啊。
气氛沉默了十几秒，祁言终于把头抬起，“搞定！”
“行行行，我现在背。”祁言看到周一的眼神，盯得他后背都快发凉了，他在桌箱里翻了半天，才把语文书拿出来。
周一瞟到他书上就零星的几个笔记，不用想，语文课肯定都拿去写题了。
“你还要看着我背啊。”祁言照着书念了几句，发现周一的眼神还没移开，就这么侧坐着看他。
“我才不看呢！”周一在草稿纸上，乱七八糟的画了几条线，心情和线一样凌乱，祁言怎么这么自恋啊！！！
一直下课铃响起，祁言都还抱着语文书在背。
“背完了吗？”
“还差一点点。”祁言看周一认真的表情，也不自觉笑了，“小监工要验收一下？”
“你都没背完，我验收什么？”小监工这个称呼，还挺难听的，但周一也没反驳。
“行，走了小监工。”祁言把语文书塞进包里，就抬腿往后门走了。
周一书收得慢，她下楼梯时，特意在窗户那看了下，祁言都已经走出教学楼了。
沈箐今天是夜班，周一怕黑，她特意留了厨房的灯，还切了盘水果，怕周一晚上看书闷得慌。
“一一啊，看书别太晚了早点睡。”沈箐估摸着周一到家的时间，给她打了个电话。
“知道了妈！”沈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一正洗着脸呢，她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旁边。
听到这边的水流声，沈箐把电话挂断了，隔一秒，手机就又响起来。
周一撩水把脸上的泡沫洗干净，眼睛沾了点水渍紧闭着，她一只手划开接听键，另一只手拿挂在墙上的毛巾。
“怎么了妈？”周一下意识认为是沈箐打来的。
“这称呼，不太合适吧小监工。”
祁言？这句小监工，着实把周一吓到了，她眨了下眼睛，备注真的是祁言。
“你……”即使是祁言的声音，都能让周一变得紧张，“你干嘛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小监工吗，不验收了？”祁言的语气带有笑意，隔着电话，周一讲话是越发大胆了。
“那你背吧。”周一的气势撑不过两秒。
“长太息以掩涕兮……”电话传来流利的背书声，周一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她关注的是，祁言居然大晚上给她打电话，虽然……是因为老师的任务。
“好了，验收合格吗？”尽管祁言的语气很正常，周一却还是沉溺在他的声音里。
“勉强合格吧。”周一清了清嗓子，假装随意，脸却早已红成一片。
——
一大早，祁言就被铃声吵醒。
“爷爷，大早上你睡觉啊？”祁言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
“爷爷给你办事呢！”祁老爷子笑得神秘兮兮的，又扭头对那边的人说，“轻点放，别磕到了。”
“房子弄好了？这么快！”祁言以为还得过几天，才能住进去呢，爷爷的效率果然快啊。
“爷爷想着刚好周六嘛，早点弄好，你明天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了。”
“但这也太早了吧爷爷，我晚上回去弄也行的。”一大早上，爷爷就为自己的事情忙活，祁言心里有些酸楚。
“我不心疼你，谁心疼你啊？他祁正岷？”祁老爷子一提到祁正岷，语气都变了调，气不打一处来，“爷爷给你把家具这些都弄好，你晚上回来啊，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请个保洁工来打扫一下吧。”祁老爷子在电话那头自语半天，公寓前面的院子里，留下一堆装家电的泡沫纸板。
“不用了爷爷，到时候我自己收拾吧。”祁言把电话按成免提，把衣柜里的衣服都铺在床上，“我现在把行李收过来。”
“行，那爷爷等你。”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诶这个别碰坏了，这是我大孙子最宝贝的钢琴……”
电话被挂断，祁言望着手机屏幕出了神。
钢琴是小时候骆芩送的生日礼物，后来家里经常没人，祁言被接去茶庄住了段时间，和那架钢琴一起。
再后来祁言很久没再去过茶庄，也差点忘了它的存在。
祁言除了衣服和鞋，也没什么需要带的，自从陆铭住进来，家对他来说就像是借住的宾馆，没什么留恋的。
祁言提着行李从房间出来，撞见刚起床的陆铭。
“哥，你去哪啊？”陆铭正准备去洗漱，就看见祁言提着行李，整装待发。
这个称谓听多了之后，祁言忽然没那么反感，很自然地就接了话。
“搬出去。”他轻声关上房间门，眼神没看陆铭。
“爸知道吗？”陆铭想伸手去夺行李，眼里又犹豫，“哥……你别搬出去了吧。”
“他没资格管我，你也没有。”祁言拎着行李，转身从楼梯下去。
“哥你是不是还很讨厌我？”陆铭对着背影喊，祁言脚步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回应。
别墅门口的那辆车，是专门送他们去学校的，祁言避免和陆铭见面，出门都很早，以至于车每天早上都来要回两趟。
他拖着行李，没上车，而是从背后绕过去，祁言有些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见到祁正岷那个混蛋了。
祁言拦了辆车，往万巷去了。
周一是被对面房子的声音吵醒的，她拉开窗帘，对面那栋公寓面前停着辆货车，不停地往里搬东西。
“妈，是有人要搬过来吗？”
“对啊，我出去买菜还碰见了，那大爷说是他孙子过来住呢。”周一还站在窗台往外看，沈箐忍不住催促，“别磨叽了，赶紧洗漱来吃早餐。”
“好。”
周一在厕所磨了十几分钟，她今天心血来潮想扎个高马尾，扎了好几遍才勉强满意。
“妈，我路上吃吧，没时间了。”周一吃饭本就是细嚼慢咽的，坐下来吃了早餐再走，那上课可就真要迟到了。
“爷爷，没事儿我自己提。”出租车刚走，祁老爷子就过来要给他提行李，祁言反应快，先一步拎着箱子往院子里去。
周一嘴里咬着包子，蹲下来系着鞋带，模模糊糊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是很明显的少年嗓音，新邻居？周一还有些好奇。
等她推开门出去，公寓前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堆泡沫纸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