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还是被气的晕倒了,而且情况很不好。虽然霍祁渊他们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
看到躺在床上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苏沐卿真的很担心他会撑不过去。周氏守在徐福的床边,任霍祁渊怎么劝说都不肯去休息。
周氏也是个苦命人,年轻的时候嫁过一次,男人很早的时候就死了,有个孩子也没能顺利养大。
她和徐福认识快三十年,两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是周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徐福幼年时家境贫寒,在别人的忽悠下糊糊涂涂的就净了身。等他变成了一个不健全的男人后,又因为没钱疏通关系没法进宫当差,好在后来阴差阳错跟了霍司准。
即便后来做了异姓王的贴身长随,可是他已经不能再被称为男人了。哪怕周氏并不在乎,只想两个人陪着彼此相互做个伴。
奈何徐福心里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周氏这样好的女人,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这样浑浑噩噩的错过了三十年的好时光。
苏沐卿给徐福挂上吊水,就出门去找霍祁渊了。留下周氏在房里照顾他,也给二人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吧。
“徐叔情况怎么样了?”霍祁渊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不过最好不要再受什么刺激。”苏沐卿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说点儿什么安慰他的话,可是最后也说不出来什么。
亲堂哥害得自己的父母惨死、满门被灭、还因为嫉妒在战场上给他下毒,让他承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
还得是意志坚定的霍祁渊,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随便一件事情放在他们身上,只怕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不会再让他受刺激了,毕竟父亲的结局,就已经是徐叔心里最难过那一道坎儿了。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能再刺激到他了!”霍祁渊眨了眨眼睛,逼退了眼底的湿意。
他现在挺为难的,霍祁潇他是一定要杀的。不管他受了多少委屈,有多少理由和借口,都不能成为保他一命的条件。
霍家人永远不能自相残杀的祖训!早就已经被霍祁潇彻底的丢在了脚下,践踏进了泥泞里。
给自己的亲祖母下毒,买凶杀死自己的养母,为了成为霍家唯一的男丁,害死了自己的堂弟。因为嫉妒和贪婪,勾结陷害自己的亲大伯,害了他们一家!
霍祁渊的拳头又一次捏的咔咔作响。如果不是霍祁潇自己讲述,只怕很多事情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更加不会想到,他居然是这么狠的一个人!
苏沐卿搓了搓胳膊,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本来霍祁渊的体质就很特殊,即使是这样不正常的炎热天气,站在他旁边都像是在吹空调一样。
如果他的心情再差一点儿,或是气压再低一点儿,旁人也会觉得浑身发冷。苏沐卿现在就觉得有点儿冷了。
“霍大哥,这次车河城的事,我想跟你谈谈。”
“怎么了?”
“其实…算了,也没什么好谈的。要不我陪你去都城一趟吧?带上霍祁潇,我们直接去找睿帝!”
“可是…我想光明正大的回去!我要让睿帝用自己的血,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我要让世人都知道,是睿帝惧怕我父亲,所以才罗列罪名冤枉他!我父亲是大禹王朝的英雄,他不该有那样的结局!”霍祁渊说这话的时候,盯着苏沐卿看了很久。
那种眼神有些许的陌生,还透着淡淡的冷意。他一直以为苏沐卿是很支持自己的,为父亲讨回公道,为无辜枉死的家人报仇,是他以后能好好活下去而必须要做的事!
苏沐卿却觉得这是一件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的事,反正霍祁渊最后的目的,只是要大禹皇帝承认他之前所犯下的错误。让那些老百姓知道,他们的战神王爷并没有谋反。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找更方便快捷的办法,根本就不用像这样拖着大军跟着一起受累。
尤其是在发生了车河城的事情后,睿帝站在已经被他们逼的开始狗急跳墙了。万一以后他们攻一座城池,那个睿帝就毁一座城池那为了一场战争,最后要死多少人?苏沐卿简直都不敢去想象。
“我们混进都城,让睿帝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一样可以让他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一样可以为你父母他们报仇的,到时候…。”
“那怎么能一样?睿帝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帝位!他不就是因为害怕我父亲会夺了他的位置,所以才在登基后没多久就急于将我们家铲除吗?我不仅仅要让他写罪己诏承认自己犯下的那些错误,我还要亲自将他从那高高的神坛上面拉下来,再狠狠的将他踩在脚下,让他一辈子都翻不出那个泥泞的深渊!这样…我才能慰藉我父母和王府一百多个无辜生命的在天之灵!”
霍祁渊好像真的生气了,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拔高。苏沐卿看着他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都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的陌生。因为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态度,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那车河城那些被炸死的无辜老百姓呢?还有日后你挥军都城后,睿帝会不会又一次下令毁城?下一次又会死多少人?难道他们就活该成为你们两人恩怨里被舍弃的炮灰吗?难道他们那么多人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霍大哥,你以前不是那样的人…”
苏沐卿很平静的反问了霍祁渊很多问题,说实话这样陌生又偏执的霍祁渊,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明明两种方式都能得到同样的结果,可是霍祁渊偏偏固执的陷进了自我思维里。
“我早就被他们变成那样的人了!我为什么要去在乎他们的生死?那些人随随便便就相信了我父亲是叛国贼,甚至在他的背后指着他的脊梁骨咒骂,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永远不会再去在意他们的生死!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那些人不配,也不值得我这么做…”
苏沐卿没有再说话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也许对于霍祁渊来说,选择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睿帝面前,真的非常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