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魏代指挥使入宫觐见。
将昨夜重要密使线报递交。
默然退到一旁垂首而立等待皇爷圣谕。
“大理寺啊!”
朱由检眼神晦暗不明,淡漠道:“都调查过了吗?”
一百四十四名官员调动。
于朝廷而言。
绝对是件大事,更何况是官员只对一方衙门进行增补。
哪怕一次性对六部增补如此数量官员,都会造成困扰。
但对大理寺而言。
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不过。
大理寺本就是故意设下的炼狱。
非一般官员能入。
“回皇爷,昨夜收到线报后,锦衣卫彻夜进行调查,名单上的官员,九十八位是东林学院的余孽,四十六位与叶家有旧。”
魏代指挥使恭声答道。
这名单上的官员。
能力是不错的。
可惜。
擅于结党或依附。
将这些人塞入大理寺。
等同于断掉了叶首辅及叶家在朝野上下的多年经营。
从此。
叶首辅,仅是国朝内阁首辅,再无其他头衔。
叶家,仅是国朝福州府福清县的一方豪族而已。
某天,叶首辅、叶成章、叶成昌相继离朝返乡,这叶家,也会如诸多显赫一时的家族那般,逐渐走向中落。
到时候。
叶家,唯一可能的意外。
在纯惠皇贵妃娘娘身上。
万一诞下了龙嗣,被立过太子储君或者继承大统,叶家,成为外戚世家大族,不是没可能。
“能做到这步,叶相,有心了!”
朱由检合上了名单,摇摇头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时至今日。
叶家和东林党剩余价值完全榨出。
赴了浙楚齐等乡党的后尘。
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内部,再无结党之事发生。
“近些时日,锦衣卫对朝廷官员监察,可有别的收获?”
朱由检点点头,询问道。
大理寺增补名单。
等着内阁呈递奏折即可。
不用急。
满意之下,看着魏忠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这锦衣卫代指挥使当的不错,该赏些什么。
“回皇爷,据多方密使回禀,在朝廷内,发现了以“朋友”、“老友”名义,因政见相同,形成的攻守同盟。”
魏代指挥使神色越发恭谨,含蓄答道。
“朋友”,“老友”。
政见相同。
攻守同盟。
这些话组合起来,不难让人联想出来一个词汇,朋党。
显然。
没有达到朋党的地步。
只不过。
有了些许雏形。
但足够引起朝廷的警惕。
在朝为官。
按理说是互为政敌。
只有保持这种似有似无的敌对状态,才能让朝廷迸发出勃勃生机。
结党营私、攻守同盟,只会让朝廷陷入掣肘,凝滞。
“给朕说说!”
朱由检笑容一滞,喜悦心情减弱,缓声道。
这群文官。
就没别的事吗?
整天想着勾心斗角、勾连彼此,就不累吗?
“老奴就捡要紧的说,随着六部增补结束,在朝野上下流传着不少“谣言”,其中,关于工部右侍郎毕自严的,是最多的。”
魏代指挥使低着的头,眼神闪烁了下,缓声答道。
心底。
略微出现了波动。
“此人有何不寻常?”
朱由检眉头微皱道。
关于毕自严。
印象不多。
依稀记得是个资历老、有能力,并且愿意自降九卿之名的人。
“回皇爷,老奴僭越,您与首辅大人是否说过,在北征结束后,准许工部尚书萧近高入阁拜相?”
魏代指挥使鼓起勇气,恭敬请问道。
此刻。
能感受到自己心的跳动。
“嗯!”
朱由检颔首道。
这不算什么隐秘。
工部所做之事颇多,为国朝立下了诸多功劳。
作为工部之首的萧近高,理应得到奖赏,一步之遥的入阁拜相,准其迈过去,是合理合适的。
在这点上。
想必诸位聪明的朝廷命官能想清楚看明白的。
“朝廷谣言,在萧大人入阁拜相后,会由毕自严接替工部尚书之位。”
魏代指挥使说到这,停住了。
下意识地用余光偷瞄了下皇爷的脸色,注意到那面无表情的龙颜,连忙低下头,又缩了缩脑袋。
“继续说!”
朱由检淡淡道。
故事没讲完,哪能就这么停下。
“老奴遵命,在此谣言之上,有更甚之谣言,言及毕自严坐上工部尚书之后,会因某件国朝即将发生的大事,获得足够入阁拜相大功劳,再在内阁某位阁老的支持下,登临相位。”
魏代指挥使硬着头皮道。
以锦衣卫的手段。
自然查出了这件国朝所未发生的大事。
那是道改变国朝无数学子的国策。
可是。
不敢说啊。
“新任工部尚书之位、新晋内阁阁老之位,朕都不知道,朝廷内部,就先帮朕定下了!”
朱由检闭上眼睛,不带丝毫感情道:“好!好啊!太好了!”
“福城学堂”国策。
朝廷知道这件事的。
不外乎内阁众阁老和工部尚书和两位侍郎。
现在。
整个朝廷获得一丝消息。
明显。
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风声。
而目的。
是为这位毕自严侍郎先坐镇一部尚书,后登临相位造势。
不出意外的话。
支持毕自严侍郎的那位阁老,少不了参与。
“和朕说说,是哪位阁老,在替朕劳心伤神?”
朱由检睁开眼睛,轻笑道。
作为皇帝,竟不知朝中有如此“忠臣”,真是失职啊。
“回皇爷,据锦衣卫暗中调查,应是内阁次辅大人。”
魏代指挥使毕恭毕敬道。
虽然皇爷在笑,可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
心,跳的越发厉害了。
“这么说,方相,和毕侍郎之间,是朋友或是老友,结成了那攻守同盟!”
朱由检了然道。
身为国朝内阁次辅,不顾平日里政务繁忙。
正准备着一道国策施行,不顾诸多事务繁杂。
仍旧在为国朝内阁寻觅良才,寻找第五位内阁阁老人选。
当真是辛苦啊。
“传旨给内阁,朕听闻方相久累生疾,强忍疾痛在为国为朕做事,忠心耿耿,朕甚感欣慰之时,又心痛不已,为表朕意,准方相之假,并着太医随身照养,允其待病愈方可还朝,不设期限!
其所理所做事务,暂由内阁其他阁老代为分担!”
“传旨申饬内阁,朝野之中,虽不因言论罪,但要以谈论国事为重,勿要风闻谣言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