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
孙传庭面无表情。
当实力强大时,诸多挑衅只不过是笑话而已。
“以我和伯雅头颅为酒器,倒上酒,不知是何滋味。”
孙承宗哑然失笑道。
这多尔衮。
能在明知兵败君逃兄死之下,稳住沈阳城局势,心性着实不错。
“垂死挣扎而已!”
孙传庭冷漠道。
后金在辽东众将和军士,皆已弃城逃回王庭。
沈阳城。
既无援军又无粮草。
宛若孤岛一般的存在。
又如何能抵御住我军的进攻。
“锦衣卫送情报密使提及,多尔衮武力高强,诸多手段无法施展,但并非不能进行刺杀,询问是否进行刺杀?”
孙传庭合上情报,皱眉道。
至今不知锦衣卫到底在沈阳城布置是如何。
但看获得整个辽东情报的速度,锦衣卫是下了大功夫的。
“进行!”
孙承宗不假思索道。
整个辽东,只剩下沈阳城了,这多尔衮,就是城中后金军的精神支柱。
一旦刺杀成功,后金军会自动瓦解,城池不攻自破。
“我会通知锦衣卫,在刺杀成功后,争取夺得多尔衮的头颅,到时浇上金水,铸成酒器,献给吾皇陛下。”
孙传庭点点头,杀意凛然道。
这多尔衮的行径。
无疑是在作死,头颅酒器,倒是挑了个好死法。
“伯雅,杀心重了!”
孙承宗皱了皱眉道。
总觉得。
上了战场,覆灭后金骑兵之后,孙传庭的状态不太对。
尽管在说话时有说有笑,在汇报军情时冷静果断,看似很正常。
但不自觉地会流露出杀意。
而且。
这不只是孙传庭一人如此。
诸多亲手斩杀后金军的我军军士,多少都有点变化。
具体说不上来。
可有点癫狂、嗜杀的意味。
在想法上和手段上,略微变得残忍。
“我问过太医了,没什么,见血之后略微不适反应而已。”
孙传庭平静道。
但平静之下。
隐瞒了些事情。
在不良情绪出现的最开始,就自我察觉不太对了,也问过随军太医。
得到的答案是,因杀戮而发生的变化,想恢复,只有远离战场进行调养。
且,调养的时间很漫长。
然后。
他询问了这种情绪,会对战场指挥和决策有影响吗?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变化之下,尤其是在手刃异族时,不但不会影响决断,反而会拥有远超常人的冷静。
在说完这个。
随军太医想继续说些什么。
却被孙传庭打断了,并嘱咐此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没事就好。”
孙承宗没有多想,顿了顿道:“刺杀要进行,我军的脚步也不能停。
传我帅令,二十万步兵,一分为十二,去接手后金弃城,收复失地。
二十万骑兵,则全部朝沈阳城进发。
那个后金的二贝勒阿敏,不是被我军俘虏了吗?
让这厮在沈阳城下劝降后金军,打开城门。”
杀人诛心。
既然多尔衮说我军战果是假。
那就让后金二贝勒亲自去证实。
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打开城门,对陷落数十年的沈阳城来说,损失也能小一些。
以后,工部同僚修葺起来,也能省下不少银子。
“末将遵命!”
日落日起。
步兵没能像所想那般,参与到正面战场,遵从帅令去接收毫无抵抗能力的弃城。
军功。
是有的。
收复失地,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
但异族头颅奖赏,就别想了。
骑兵们,则斗志昂扬朝着沈阳城前进,计算着,这誓死抵抗的沈阳城后金守军,能换来多少奖赏金银。
与此同时。
沈阳城中。
大佛寺。
这座占地数百亩的寺庙,被后金军团团围住。
原因很简单。
和硕额真亲王多尔衮,和可汗侧福晋大玉儿,正在寺中礼佛烧香。
已持续整整一夜。
军士们虽说困倦,可也只能强睁着眼睛戒备着。
倏然。
山门口。
远远跑来一条瘦小的黄狗。
打着哈欠,又困又无聊的后金军士,僵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残忍。
放下手中的长戟,从胸前口袋中,掏出一块牛肉干,呼唤着黄狗。
闻到牛肉香味。
黄狗立刻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张口就想咬。
而等来的。
却是就近后金军士无情的夺命一戟。
长戟轻轻一划,破开了黄狗的腹腔,血肠流了一地。
黄狗无力再奔跑,盯着牛肉干,倒在地上发出哀嚎,从虚弱到微不可闻。
“哈哈哈,有狗肉吃了。”
拿着牛肉干的后金军士,将牛肉干重新揣回口袋,拎起黄狗的腿,大笑道。
可汗听信那书房馆大人的话,禁止在城中乱抢乱杀,这狗肉,可没那么容易吃到。
今日,狗肉送上门,可算是能开开荤。
“别想独吞,炖出来的狗肉,有我一半!”
持长戟的后金军士,抖了抖戟尖的血,表明自己的功劳,不满道。
这家伙,总是想吃独食!
“对啊,这狗,我们都发现了,别想独吞,给留一口!”
“对对对!见者有份,这美味,分一口!”
“一人来一口,不然就告诉都统,到时候,谁都别想吃!”
众多后金军士纷纷叫嚣道。
这可是狗肉哎。
想想就流口水,碰到了就不能错过。
牛肉干的后金军士,恨恨看了看持长戟后金军士。
就这家伙开了分肉的头,就这么瘦小的狗,分了吃,这么多人,一人最多吃一口,不分,看这架势告诉都统了,谁都别吃,真是骑虎难下了。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山门内走出个和尚,看到此景,顿时宣了声佛号,引得众后金军士注意。
“大和尚,难不成,你也想分一口肉?”
后金军士中传出调笑道。
“佛祖在上,在贵客诚心礼佛烧香之际,竟在佛门净土之前,造下如此杀孽,若佛祖降下怒火,令贵客所求俱不应验,罪过也!”
大和尚摇摇头,做了个佛礼,慈悲道。
闻言。
众后金军士顿时安静下来,牛肉干后金军士和持长戟后金军,冷汗缓缓从额头滑落。
忘记和硕额真亲王和可汗侧福晋此来是在求佛了。
这要是传到二人耳中,非死不可!
“大和尚,你莫要告诉和硕额真亲王和侧福晋,这黄狗,我去扔了就是!”
牛肉干后金军士精明道。
先稳住大和尚,把黄狗扔了,等回过头,再找回来就是。
“贫僧不能不说,因为不信施主会放过这只狗。”
“那大和尚你说怎么办?”
牛肉干后金军士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道。
“若想贫僧不说,须把这只狗交于贫僧,贫僧带到寺中后山念经安葬!”
大和尚拨动着佛珠,怜悯道。
“给你。”
牛肉干后金军士依依不舍把黄狗交来,然后恶狠狠看了眼大和尚,去清扫地上的狗血了。
“阿弥陀佛!”
大和尚接过黄狗,念了声佛号,转身入寺时,手悄无声息从耷拉的狗耳处摩挲过……